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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一貫心思縝密,居然將當年胡惟庸送去北元的書信一一復制謄寫,收藏起來,而現(xiàn)下,這一大堆罪證,正躺在洪武帝御書房之中。此等大事,按說北伐歸來藍玉就應(yīng)當上報圣上,但這中間又橫生出來一個人——李善長。李善長雖然年事已高、賦閑在家,但開國第一功臣的美名不是白擔的,韓國公的面子朝中無人不給,何況藍玉與李善長是老鄉(xiāng),身為淮西黨,不以李善長馬首是瞻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李善長與胡惟庸是姻親,弟弟李存義與侄子李佑等人便在封績供出的這份謀反清單之中,甚至于封績存下的書信中也屢屢提及這兩個人。雖然當年李善長就覺得李存義等人膽子過大,但眼看至親要因此獲罪,李善長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獲悉封績在藍玉手中時,李善長立刻百般施壓,在藍玉上稟圣上之前就把封績和那一疊書信要了過去,秘密藏于府中。但……事情總是百密一疏,不知為何,周興這封毫不起眼的家書居然流落了出來。順著這露出來的小小藤蔓,洪武帝繼續(xù)摸下去,便摸出了韓國公府上的封績。所以,包圍周府的錦衣衛(wèi)根本算不得什么,此刻,韓國公府更是被錦衣衛(wèi)層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其實說起此事,胡惟庸當時也是被洪武帝逼得急了,有些病急亂投醫(yī)。自從官至左丞相之后,胡惟庸發(fā)現(xiàn)這日子居然比從前更難過了。洪武帝生性多疑,對權(quán)利又很看重。胡惟庸雖然為老朱分擔了不少國事,但是在老朱看來卻覺得這丞相分走了自己不少皇權(quán),礙事得很。再者胡惟庸位居百官之上,被人捧多了,難免有些驕橫,洪武帝從前賞識他,是覺得他為人謹慎,現(xiàn)下行事變得乖張,洪武帝便看他越來越不順眼。胡惟庸進言之事,洪武帝不再像從前一樣應(yīng)允,并且每每涉及要事,皇上也總是與他政見相左。胡惟庸跟隨朱元璋二十余載,對于老朱的喜好還是比較拿捏得住的。大殿之上、百官面前,洪武帝似乎對他還是同樣倚重,但胡惟庸卻心里越來越發(fā)怵,覺著皇上總有一天會殺了自己,而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太久。這么想著,胡惟庸總要為自己謀條出路,但他手段也實在拙劣,居然找上了被老朱攆到鳥不生蛋的漠北的北元。大明丞相主動示好,北元剛剛走馬上任不久的天元帝自然是歡喜萬分,所以你來我往,定下來自以為周密的謀害圣駕計策。若是洪武帝一死,太子朱標即位,朱標一向仁厚老實,他胡惟庸便真正可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明宰輔。胡惟庸?jié)M心歡喜,以為先下手為強便可保住性命,卻不知自己只是個跳梁小丑,再者洪武帝命不該絕,此計又怎會得逞?現(xiàn)下封績被抓,帶出當年胡惟庸案的更多內(nèi)情,但畢竟線索繁雜、涉案人員眾多,要一一理清需要的時間非一年半載不能完成。胡惟庸案究竟會演變成什么,夏子凌管不著,眼下周興牽扯進此案之中,卻是麻煩大了。此案的內(nèi)情現(xiàn)下還是秘密,能探聽到這些,蜀王已經(jīng)是動用了一切力量。周興雖未參與胡惟庸謀反,但有這一封家書在,洪武帝對待這類涉及謀反的事情一向秉承“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漏網(wǎng)一人”的態(tài)度,是決計不可能會放過周興的。而朱椿也不大可能去求洪武帝放過周興,就算朱椿本人肯,夏子凌也不會讓他去的。在這樣的大事面前,孰輕孰重,他還分得清。封績被李善長帶走,藍玉不敢上報,已經(jīng)是小有不妥,再把蜀王牽扯進去,豈不是方便有心之人往蜀王頭上扣屎盆子?蜀王府中,張守將打探到的消息和盤托出之后,夏子凌便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道:“王爺,現(xiàn)下的情況,只有讓宋同知速速結(jié)案,上稟皇上,判與周興一個斬立決。”張守吃驚地看著夏子凌,不解他之前心心念念要救周家,何以現(xiàn)下卻急著要送那周興赴黃泉?朱椿卻深知夏子凌心中打算,如若能速速結(jié)案,在胡惟庸大案查清之前就將周興判了,只他一人赴死,換得周家全家安全,便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如果拖久了,定個私通敵國的罪行,那至少是要夷三族的。只不過……要保周庭,難度也不小。朱椿沉吟片刻,道:“只怕身為周興嫡子,周庭也很難逃脫判罰吧。”夏子凌頓了頓,道:“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br>夏子凌說完,三人皆是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張守才道:“王爺,臣還打探到一個消息?!?/br>“說?!?/br>“此次俘獲封績的,乃是燕王帳下大將朱能?!?/br>朱椿冷哼一聲,道:“哼,我就知道,如若不是四哥使壞,何以封績身上信件全都交予了藍玉,偏偏留下了這么一封不起眼的家書。”然而,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是進一步確認燕王與蜀王之間的爭斗已經(jīng)到了最激烈的時刻,對現(xiàn)下的情形,仍是于事無補。藍玉一貫與李善長交好,此番北伐歸來,還心心念念要說服李善長支持朱椿爭奪東宮之位。李善長老謀深算,一直未明確表態(tài),現(xiàn)在想來,沒有拉攏到李善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錦衣衛(wèi)詔獄之中——周庭關(guān)押在周興隔壁的牢房之中,聞著詔獄中霉?jié)窈脱鹊奈兜?,靜待著未知的命運,已是第四日了。這幾日來,自己就這么一直被關(guān)著,而父親每日清晨被錦衣衛(wèi)押走,直至晚間才關(guān)回牢中。幸而除了第一日被打了一頓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交代過什么,周興并沒有受過別的刑罰。然而年近五十之人,身上帶著鞭傷,又每日被拷問各種事宜,周興仍是幾日之間就老了十歲一般。周庭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卻是無計可施,而且……聽了父親道明事情原委,他甚至覺得,周家此次可能要大難臨頭了。這日夜里,周興回來之后,隔著囚室欄桿,握著周庭的手,悲泣道:“庭兒,爹爹當年一時糊涂,現(xiàn)下恐怕要拖累你了,可憐你年紀尚輕,又滿腹才氣,若是陪爹爹一同赴死,周家可要絕后了呀!”周庭見父親老淚縱橫,安慰道:“爹爹莫要這么說,當年孩兒年歲尚幼,卻也明白祖父、祖母辭世前一直掛念姑姑,爹所為也是人之常情?!?/br>只可惜,這人之常情,到了圣前卻是沒有任何用處。“若是說有什么過錯,那便怪孩兒自視甚高,一直未娶,尚未為周家留下子嗣,此番若是逃不過大劫,到了地下,周家列祖怕是饒不了孩兒?!?/br>這些年來其實想與周家結(jié)親的人不少,尤其是他中了探花之后,更是說媒的人多了一番,但周庭一向不喜政治聯(lián)姻,對于要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更是心生厭煩,婚事便拖了下來。這幾日在牢中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