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反而對中原地區(qū)的飲食和茶十分著迷。今日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吃下去了。

不對勁。

第40章

吃完早飯，楚昭就要去哭靈。

場圃里的靈棚靈堂靈塔都是早就架好了的，有人扮成方相在堂中跳喪，八百比丘日夜念誦經(jīng)文超度死者。身為獨子的楚昭也不能閑著，他必須披麻戴孝，手執(zhí)哭喪棒接待前來吊唁的客人。

皇帝請謝晉出山為尚書令的旨意又傳了好幾回，可謝晉的對策是再三的堅決推辭。如此你來我往了足足有五六個回合。眼看著要演變成持久戰(zhàn)，謝晉虛晃一槍，改變了戰(zhàn)術(shù)：他稱起病來。

說到稱病，這也是政治對決中常見的一招撒手锏。當年，司馬懿稱病一年半，結(jié)果出其不意，發(fā)動“高平陵事變”，干掉了老對手曹爽，獨掌大權(quán)。袁世凱稱病三年，結(jié)果奇貨可居，將整個清廷掌控于股掌之中，后來還差點把整個中國收進自己囊中?？梢姺Q病實在是極有用的法子了，當然，稱病并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在于抓住等待已久的機會病好。

謝晉一病，就顯出謝氏嫡脈的確人丁稀少后繼無力了——幾代單傳下來，倘或遇到大事，主家竟至于一時惶惶無措，且又倒不開人手。

因外祖病了，舅舅謝銘幫著招待來往賓客尚且忙不過來，只好把小寄奴一個人放在靈堂里。當然，離去之前，謝銘命令韓起好好護衛(wèi)世子，又里里外外安排了人手，還請了一位謝家偏房的長老過來作陪。

其實事情都是謝銘舅舅在處理，并沒楚昭什么事，他只規(guī)規(guī)矩矩守在靈堂里，給王妃抄幾卷地藏經(jīng)。這樣做既能聊表孝心寄托哀思，也能增長才藝值，一舉兩得。所以楚昭寫的非常認真。

經(jīng)過兩年一絲不茍的練習，現(xiàn)在楚昭的字已經(jīng)有了長足的長進，漸漸能被崔景深在上頭畫出滿篇的紅圈圈了。

這一回四大家族的人齊聚清涼寺，對外的名義是喻王妃大殯，所以做一個盛大的法會，一來祭奠死者，二來也替家中老人和幼兒祈福。因此，不僅族中掌實權(quán)的男人都來了，還把家中的嫡子帶來，借著法會的名頭，提前和未來的主君打個照面。

只可惜小世子避而不見，一直待在內(nèi)殿抄書抄個沒完沒了。

不一時，皇帝駕臨，有官職的大人們?nèi)既デ邦^跪拜，留下一屋子少年和孩童。

祖父叔父伯父們都不在，盧恒早就坐不住了，他原是個好動跳脫的性子，便從蒲團上起身，帶著一幫小兄弟去找楚昭。

到了內(nèi)殿，見楚昭還在埋頭抄寫。盧恒頗為不耐地埋怨道：“我們好難得見一次面，你就別埋頭寫字了。禮法豈是為我輩所設(shè)的嗎？”

盧恒性情中人，為人率性放達，不拘禮法，雖然依舊胖胖的并沒有減下去，周身卻有種獨特的魅力——兩人接近兩年不見，可是再見面，楚昭居然覺得毫無滯澀之感。仿佛兩人天生氣場就無比的合拍一樣。

將筆放在筆架上，楚昭這才回頭道：“盧小胖你再這樣下去都可以出家當?shù)朗苛耍斎徊挥贸缟卸Y典。本世子卻還要在紅塵俗世中打滾，自然應(yīng)以軌儀自居?！?/br>
衛(wèi)彥聽聞此言，忽然插嘴道：“彥未來京城之前，常聽人贊頌當今喻王世子容貌秀美，氣度不凡?？上О】上А?/br>
“可惜什么？”他旁邊的公子趕忙追問。

衛(wèi)彥笑了笑：“可惜卻是妍皮裹癡骨，除開長相之外，竟是個大大的俗人?！敝車纳倌昕此尤桓覍ξ磥淼幕实郾菹逻@樣不客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佩服又是擔心，都覺得這回世子殿下必定是要勃然大怒的。

誰知楚昭聽他講完，只是瀟灑地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埃，道：“我知道時下士族大多喜歡以怪誕的舉止為個性，從而來標榜自己不同于流俗?？上н@些人卻不自知，自己其實早就為流俗裹挾而下了。只有當一個人有自己待人接物的特定準則，不為鄉(xiāng)黨社議的三言兩語所左右之時，才是真正的名士風度?！闭f完，楚昭便提筆，自顧自的繼續(xù)寫字，將這群不速之客晾在了那里。

一干貴族少年面面相覷，汗顏之余又甚覺佩服。當時的人最喜歡、崇拜的就是擅長清談的美少年。無疑楚昭現(xiàn)在的形象很符合大楚貴族的審美。

盧恒做了個怪相，過去親親熱熱坐在楚昭身邊，打趣道：“兩年不見，楚寄奴你的口舌倒是靈便了很多嘛。來給阿兄看看……”把楚昭的臉扳過來端詳片刻，盧恒忍不住親了一下，贊嘆道：“嘖嘖，還是這么風神瀟灑，氣度不凡?！闭f著，他便也動手幫楚昭抄寫起了經(jīng)書。

盧恒動作自然率性，楚昭只好抹抹臉，繼續(xù)低頭寫字。

韓起毫無存在感地隱在陰影處，警惕地注視著暗地里的風吹草動，靜靜地守護著自家主公。然而，他心里卻總有種悶悶的感覺，仿佛一只野獸即將掙脫鎖鏈，與此同時，想要變強大的念頭在韓起心中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受世子殿下的影響，其他少年都不敢懈怠，全都回去老老實實跪在自己的蒲團上。

謝長老將世子殿下三言兩語就收服了這群桀驁不馴的士族子弟，不由拈須微笑。

過得一時，楚昭剛抄好一頁經(jīng)文，就有等待在旁邊的和尚過來稟報，說是皇帝陛下請在場的各位小檀越寫祭詩。

唉，古人就是這點麻煩，無論干點什么都要寫詩作賦。

雖然開啟了音惑功能，笛藝增長很快，書法勤學(xué)苦練之下逐步提高，寫文在系統(tǒng)給出的八股文模版之下不成問題，文采風流算不上，卻也規(guī)整務(wù)實，但楚昭有一個很嚴重的缺點，就是作不好詩。

跟著崔景深學(xué)習了一年多，楚昭依舊只能勉強做幾首粗陋的小詩，有時候連格律都對不準，還多次被崔景深批評沒有靈氣，不會用典云云。

所幸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盡管大楚文人有事沒事都愛做幾首佶屈聱牙的小詩抒發(fā)情懷，卻也并非人人都是大詩人。因此，楚昭并沒有生出自己文采不如人的自卑感，并且由此立下抄遍唐詩三百首的宏愿。他格局小，只打算把笛子和毛筆字這兩項練好就行了。

因為并不擅長寫詩，楚昭坐在那里咬著嘴唇思索。盧恒文采極好，提筆一氣呵成地將祭文寫完，回頭見好友還在抓耳撓腮，便偷偷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

楚昭知道貴族子弟中間代筆也是常事，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已經(jīng)得了。”說完就揮筆寫出一首絕句。

“原上草葉露初晞，

皎皎秋月寒鴉棲。

支枕臥聽西窗雨，

誰復(fù)挑燈夜補衣？”

格律不算規(guī)整，用典也不多，言語近乎直白的民歌?？墒浅褜懲昕匆豢矗X得勉強能過關(guān)，就用鎮(zhèn)紙壓住，自己去香爐便換線香，順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