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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父親——回家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82

分卷閱讀282

    點點頭。

先生閉著眼睛,眉心微蹙,臉色蠟黃,臉上帶著氧氣面罩,身上連著監(jiān)護儀,不知道是否醒著。

“馬蒂,馬蒂。”約瑟夫輕喚兩聲,沒有反應。

約瑟夫輕輕取下氧氣面罩,把一個蘋果放在先生的鼻下?!榜R蒂,今年的蘋果又大又紅,你聞聞,很香很香?!?/br>
漸漸的,先生的眉頭舒展開來,神色變得安詳,微闔的眼角流下兩滴淚水。

那天夜里,我沒有離開。

約瑟夫一直握著先生的手,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仿佛這幾十年還沒有看夠似的。他時不時幫先生擦去他眼角的淚水,撫摸親吻先生枯瘦的手指。

清晨,我在恍惚中被病床上的異動驚醒。

先生睜開眼睛,手不停顫動,喉嚨里發(fā)出微弱而含糊的聲音。

約瑟夫傾身上前,拿開先生臉上的氧氣面罩,把耳朵貼上去。

我聽不到他們說什么,只看見約瑟夫頻頻點頭,眼睛泛紅,臉上卻露出笑容。

約瑟夫用小刀把我?guī)淼奶O果一切為二,拿湯勺刮出半勺果泥,送進先生微張的嘴里。

先生居然吃了,慢慢地咽下去。

先生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蘋果,眼睛直直望向半空,面色沉靜而滿足……

先生吞咽得越來越慢,約瑟夫也停了下來……然后,一切都靜止了,凝固了,監(jiān)護儀出現(xiàn)一根直線,報警。

醫(yī)生們跑步?jīng)_進病房。

在這之前,約瑟夫合上先生的眼睛,并親吻他的額頭。

不需要任何提醒、攙扶,約瑟夫自己走出門去,而醫(yī)生們正在盡最后的努力。

我跟出去,看見約瑟夫背靠在走廊的窗邊,低著頭,佝僂起身子,他怎么會一下子矮了這么多。我走過去,摟住他肩膀,讓他靠在我胸前。我們默默地站著,約瑟夫是那樣平靜,就像死了一樣。

“他見到了。”突然,他說,“馬蒂跟我說,他見到昭了。他說昭跟從前一樣,穿著軍服,沐著朝霞,英俊威武,帽檐上別著雪絨花?!?/br>
是那個夢嗎?先生說做過兩次的夢?

“馬蒂說他等了26年,終于等到了,他太高興了,終于如愿以償?!?/br>
葬禮過后,按說有許多事,但一來我長期不在家,根本幫不上忙;二來擔心約瑟夫太過悲傷,閑下來反而不好,于是,我便整天無所事事,東游西蕩。結果感覺,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不一樣了,由普通變得獨特,由平凡變成神奇。他們曾經(jīng)一起在書房彈琴合奏;在葡萄園里騎馬追逐;在湖水中游泳嬉戲;在草地上仰望星空……我甚至跑去山上,那間獵人小屋居然還在,但是破敗不堪,廢棄已久——他們曾在這里度過三天蜜月。

這天,莊園里來了重要客人,是先生的律師,來宣讀、執(zhí)行先生的遺囑。

遺囑很簡單,先生的所有遺產(chǎn)都歸他唯一的法定繼承人,也就是我繼承,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我在一份份文件上簽字,壓根沒有搞清楚,除了凱撒莊園以外,我還擁有哪些股份、債券、不動產(chǎn)、信托基金。

律師走后,約瑟夫收拾起文件,問我:“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看了他好久,才道:“你說,傅昭和玉,就是我的親身父母,他們還活著嗎?”

“活著。”約瑟夫的回答太干脆。他是絕不會騙我的,那就是說……我興奮地跳起來?!澳阍趺茨軘喽ǎ侩y道你有證據(jù)?”

“沒有?!?/br>
“不,你有的。對!那張明信片!我怎么忘了,那張明信片!”

“你是說這個?”約瑟夫從口袋里掏出明信片遞給我。他早有準備。

我接過明信片,激動地手直發(fā)抖。明信片已經(jīng)發(fā)黃,很舊,有明顯的折痕,邊沿磨損很厲害,有些字跡都看不清了。

“這是馬蒂的精神寄托,他始終帶在身邊,在監(jiān)獄里也帶著?!?/br>
“這是昭寄來的?!?/br>
“不是,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昭寄的,但誰也沒說。馬蒂也知道,但他沒辦法,只能麻痹自己?!?/br>
“怎么會……”我仔細翻看著明信片。

“第一,如果是昭寫的,他就不會寫得這么簡單。他知道馬蒂有多想他,多痛苦。第二,昭不知道你叫翼兒,你的名字是昭走后,馬蒂和玉一起起的。第三,你看這字跡,是工整的印刷體,昭沒必要這樣寫。如果是慣常的書寫體,昭的字跡馬蒂是認得的?!?/br>
“那這個……”

“應該是玉寄的?!?/br>
“我母親?”

“對。在蓋世太保的檔案里,甄玉小姐死于柏林轟炸。假如玉署上自己的名字會給馬蒂帶來麻煩。馬蒂一直受到監(jiān)視,他始終不是他們可以完全信賴的自己人,國外來信就查得更嚴了。玉清楚這些,但她又必須給我們報個平安,于是,她用昭的口氣寫,同時,她給了馬蒂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昭對我說過,肯定也對玉說過,他最擔心的就是馬蒂,一個人,孤獨、絕望,失去活下去的勇氣。玉真的是很愛昭?!?/br>
“是啊,她太愛他了,太了解他了。不僅甘愿犧牲自己,還舍得搭上自己剛出生的兒子?!?/br>
“海因茨!”反應一向有些遲鈍的約瑟夫忽然異常敏感,立刻大聲呵斥,“你知道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沒有一個母親舍得丟下自己的孩子?!?/br>
“我知道,別生氣,我只是開個玩笑。”

約瑟夫到底是我的親人,一個微笑就緩解了他的怒氣。

“這之后就再沒聯(lián)系嗎?”

“后來,馬蒂按照這上面的地址去信,”約瑟夫指了指明信片,“也給昭和玉留下的家里地址去信,玉的叔叔回國時,馬蒂也讓他們帶信,但是都沒有回音。沒有辦法,馬蒂明明知道這明信片不是昭寫的,但這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心中唯一的寄托?!?/br>
“那么我呢?”我有時真恨自己,都那么大了,已經(jīng)是一家之主了,卻還不受控制地時常表現(xiàn)出幼稚。

“那都怪我。其實我是離不開馬蒂的。不回來,我能去哪兒?但我卻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馬蒂幾次來要我回家我都沒答應。這讓他以為我不愿意見到他。所以在我回來以后,他就很少回家了?!?/br>
又鉤起約瑟夫的傷感,我更加自責。

“既然再沒聯(lián)系,你怎么肯定他們都還活著?”

“那是到戰(zhàn)爭結束以后,馬蒂被捕,接受審判。本來,作為全程參加那些實驗的黨衛(wèi)軍上校,即便認罪態(tài)度良好,主動坦白、揭發(fā)罪行,無期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