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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不說話,莉莉急了,哭喊道:“少爺,賴寧格先生死了,莊園里沒別人了,韋德克一走,以后怎么辦?”我怔住。每當(dāng)家里少了一個人,氣氛就會變得很不同,凄涼、壓抑,到什么時候,這種悲切才能緩解?曾經(jīng)的歡笑、溫暖、幸福,或許只留在回憶中。“莉莉!”韋德克出口喝止,卻沒有繼續(xù)。姑娘止住了哭聲,賴寧格太太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怔怔地回不過神。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頭好痛,我用右手扶住前額。“少爺?!?/br>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們都看著我,是我的樣子讓他們擔(dān)心了。我勉強(qiáng)笑了笑?!澳敲?,你什么時候報道?”“后天。”“那好,我會打電話,盡量說說?!?/br>“不,少爺,不要,我愿意去。”我疑惑地看著韋德克。姑娘則驚叫一聲:“韋德克?”韋德克雙手緊緊攥著帽檐,曬得紅黑的臉膛看不出面色變化,眼睛睜得老大竭力保持著鎮(zhèn)定?!罢娴模贍?,我愿意?!?/br>“你瘋了嗎?那是東部前線?!惫媚飺u著小伙兒的胳臂,眼巴巴地盯著他的臉。“傅先生說過,這仗會越打越大,沒有人能幸免,參軍是遲早的事,何況在后方也不安全。我只是想告訴您,少爺,我不是有意要出賣你的。請您原諒我?!?/br>“韋德克?”姑娘更吃驚了。我也有點(diǎn)吃驚。舒?zhèn)惐ふf韋德克沒有出賣過我,他是想跟蓋世太保帥點(diǎn)小聰明。“兩年前,我收到入伍通知的時侯,蓋世太保找到我,跟我說可以延遲入伍,條件是監(jiān)視莊園。當(dāng)時我想,老爺病著,您又不?;丶?,能有什么事,就答應(yīng)了他們。后來您回來了,他們問我您跟傅先生的關(guān)系,我沒說,什么也沒說。我知道您是好人,傅先生也是好人,還有約瑟夫,你們沒有做對不起國家的事,那些都是你們的私事。只是這次,我不知道那是安德斯?舒爾茨的陰謀,他說你為了救玉小姐犯了大事,只要玉小姐留著,你就有危險,她會連累莊園,連累你。安德斯?舒爾茨說他會想辦法把玉小姐送走,這樣玉小姐和您都安全。因為他以前幫過很多忙,我才相信他,于是就告訴他玉小姐在修道院。真的,我不是故意要出賣您,少爺,出賣玉小姐。請您原諒我,是我害了您,害了玉小姐,害了賴寧格先生?!?/br>“所以,你想離開?但是我并沒有怪你,沒人怪您。要不是你……說起來我也有錯。”“少爺,讓我走吧。假如我留下,蓋世太保不會放過我,我也……還是讓我走吧?!?/br>“不,韋德克,你走了,我怎么辦?”莉莉沒想到韋德克這么決絕,傷心地哭起來。賴寧格太太把姑娘摟進(jìn)懷里,也是淚流滿面。韋德克低下頭,面有難色,欲言又止。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莉莉,你愿意嫁給韋德克嗎?”姑娘愣了愣。賴寧格太太搖搖她肩膀。“少爺問你呢?!?/br>因為哭得抽抽搭搭,說不出話,姑娘便使勁點(diǎn)頭。“那我跟母親說,明天在教堂為你們舉辦婚禮?!?/br>☆、第十五章翼兒(21)1942年到1943年的冬天,在蘇聯(lián)南部城市斯大林格勒,德軍遭遇到戰(zhàn)爭開始以來最大的一次慘敗,數(shù)十萬人陣亡、失蹤,受傷的不計其數(shù)。用陸軍總參謀長蔡茨勒將軍的話說:“我們在斯大林格勒損失25萬官兵,那就等于打斷了我們在整個東線的脊梁骨?!睆拇?,德軍戰(zhàn)無不勝的神話破滅了。戰(zhàn)爭撕去了榮耀、激情、虛幻的面紗,只剩下無邊無盡的苦難、黑暗與死亡。陣亡通知書像雪片一般飄進(jìn)一個個普通的德國家庭,暫時幸免的則會感覺到:這個冬天特別冷!我從車上搬下一大筐食品,登上臺階時不由躑躅。母親說,艾迪的陣亡對約斯維西夫婦打擊巨大,兩位老人至今臥床不起。兩次大戰(zhàn)失去兩個孩子,無法想象他們今后的生活。約瑟夫用四個手指和一只眼睛的代價僥幸生還,卻無意回家。鄰居中還有一家也收到陣亡通知,那么韋德克呢?上次母親打電話時還沒有消息,現(xiàn)在呢?假如當(dāng)時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我一定會阻止他,一定會替他向舒?zhèn)惐で笄?,甚至替艾迪求情。然而歸根到底,戰(zhàn)爭不結(jié)束,苦難便不會停止,而要結(jié)束戰(zhàn)爭,這些苦難又是我們德國人必須承受的,因為我們的無知、狹隘、怯懦、盲從,給全歐洲、乃至全世界帶來了無法估量的深重災(zāi)難。“圣誕快樂!少爺?!?/br>“圣誕快樂!莉莉。”“圣誕快樂!少校?!?/br>“圣誕快樂!魏特曼先生?!?/br>莉莉的父親接過我手中的食品筐,搬去廚房。“您快進(jìn)屋,少爺,快關(guān)門。好大的雪,這天真冷。”現(xiàn)在,除了莉莉還習(xí)慣性地稱我少爺,一時改不了口,其他人就都會稱呼我“少?!被颉跋壬?。奇怪的是,沒有人叫我“老爺”。或許他們認(rèn)為不結(jié)婚,就不能被稱為“老爺”。“papa!papa!”聽到這奶聲奶氣的叫聲,我的心一片柔軟,仿佛融化了一般,顧不上脫去大衣,便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剛好接住穿得像只球,也像球一樣滾進(jìn)我懷里的小天使。我把翼兒高高舉起,使勁親他柔嫩的小臉。小家伙嘎嘎笑著,嫌我?guī)е娒钡K事,一揮手打掉。“海因茨!”莉莉出聲制止。海因茨就是翼兒。因為念中文實在費(fèi)勁,母親就管翼兒叫海因茨???海因茨是我父親的名字,雖然沒有明說,但母親的意思已經(jīng)很顯然了。“無妨?!蔽倚π?,表示沒關(guān)系。別看翼兒小,也會察言觀色,根本不聽莉莉,更緊地?fù)е遥裰粯浯軖煸谖也弊由?,伸出小舌頭舔我臉上尚未化掉的雪片,還咂巴著小嘴,就像那雪花是甜的。“您可真寵他,少爺?!崩蚶蚴捌疖娒保粮蓛羯厦娴难┧??!皠e鬧了,海因茨,快下來?!彼岩韮簭奈疑砩媳聛恚唤o身邊的弟弟比爾,幫我脫了大衣,連同軍帽、手套、圍巾一起去掛好。比爾就是那個曾經(jīng)哄騙我吃酸澀蘋果的小調(diào)皮,如今長大幾歲,懂事很多,明明瞅著父親搬進(jìn)廚房的那筐食物饞得直咽口水,也沒有任何舉動,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jiejie身后。“曼弗雷德呢?”我問莉莉。“在廚房呢?!?/br>曼弗雷德是莉莉和韋德克的孩子,比翼兒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