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5
能像在營里那樣,跟昭睡一塊兒就太好了。早上,昭天不亮就醒了。我正睡得香甜的時候,被他捅醒。我懶的睜眼睛,伸手摸到尿壺,就往被子里塞,誰知被他一把推開。我這才清醒過來,原來昭不是要這個,他是有話要對我說。我趕緊湊過去。不管他要跟我說什么,我都不想因此吵醒了旁邊的病友。“我要喝水?!?/br>我盯著昭看了半天,一大清早的你叫醒我就是要喝水?你還不能喝水呢。突然,我恍然大悟?!班?!你直說‘放屁’不就行了,害得我暈暈乎乎地想半天。再說,就這事,你不能等天亮嗎?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我嘟噥著又坐回椅子。沒想到昭拽著我不放,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要喝水!”我終于清醒了。昭是心里著急,盼望著快些好起來,于是排氣使他很興奮,并且,昭五天沒有飲水,又高燒昏迷了這么久,加上那根又粗又硬的胃管,嗓子里一定早已是火燒火燎,干渴難忍了。他是多么盼望能喝口水啊。想到這些,我真是又悔又痛,趕緊起來,從暖瓶中倒出些開水,用湯勺攪拌,吹涼。昭想拿過水杯自己喝,被我制止了。我用湯勺喂他,有意不看他渴求的目光。“這是第一次,只能喝30ml,沒有問題的話,過兩小時再喝?!?/br>昭似乎想說什么,但他急于喝水,聽了我的話,喝水的速度明顯減慢。看得出,他從渴望變成了失望,最終什么也沒說。30ml水,只是6湯勺,喝完最后一勺,他用舌尖舔著干澀的嘴唇,沖我溫柔一笑,便安靜地躺下,兩眼望著窗外,看夜色一點點褪去,看帶著希望的白晝再次來臨。☆、第六章崩潰(18)“你肯定嗎?”“是的?!闭咽箘劈c頭。“那好,你摟住我的脖子,我不拉你,你自己用力,疼了就停下來?!?/br>“嗯!”我低下頭,讓昭的一只手勾住脖子。他的另一只手臂上還打著吊針。我扶住他的后背,并不使勁,只是慢慢直起上身,從而帶著昭一塊起來。起床得靠他自己,外力只會弄疼他,幫倒忙。終于,昭完全坐直了。我把他的雙腿移到床邊,幫他穿好衣服,鞋子,扶他站起來。這是昭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之后第一次下地。雖然才開始每兩小時進50ml清流質(zhì),也就是兌水的牛奶,昭還沒有便意,只是想小解,但他堅持要起來。這樣也好,他必須盡快下床活動,不然,嚴(yán)重的腸粘連會讓他痛苦一輩子的。我花很大的力氣扶他,撐住他,我感覺他身子搖晃,頭重腳輕。我從鐵架上拿下輸液瓶,特意把動作放得很慢,這樣昭就有時間喘口氣,積攢一點力量。“行嗎?”我輕聲問他。“行!”他堅定地回答。果然,昭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腰桿筆直,幾乎不用我攙扶。等到出了病房,昭甚至松開我,扶著走廊邊的欄桿,自己向前走。我則拿著輸液瓶跟在邊上。我的手還放在他背后,卻不碰到他,漸漸的,我的手也放下了。不明白為什么,也許是知道昭終于堅持下來,脫離危險,在床上躺了一周之后,今天是第一次下地;也許壓根不認(rèn)識,只是看著這個如此瘦弱、蒼白的年輕人,步伐卻如此堅定,身型如此挺拔,被好奇心驅(qū)使,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當(dāng)人們在那張漂亮的,清瘦的臉上遇見那淡淡的,溫暖的微笑時,人們也回以微笑,鼓勵,祝福的微笑。一切都是那么順利,昭恢復(fù)得真是驚人。我知道這其中起決定作用的是他的意志,而非體力。并非好勝逞強,也不是為了面子,他只是習(xí)慣于把最好的一面呈現(xiàn)給大家,他只是習(xí)慣于堅強,樂觀。在衛(wèi)生間門口,我們迎面碰上了赫爾塔護士長。“早上好!護士長?!蔽覇柡虻?。昭也說了“早上好!”,只是聲音太小,被掩蓋了。護士長卻好像聽見了似的,對昭和善地笑道:“今天就下地了?看上去恢復(fù)得蠻快嘛?!比缓筠D(zhuǎn)向我,“哦,中尉,我正要去找你呢?!?/br>“有事嗎?”“是的,有點事。”護士長沒說:等會兒見??赡苁虑檎娴耐χ匾?,而且護士長的事情多,特別是早上。我還沒有開口,就聽昭說道:“你們聊,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就行?!?/br>“不,這可不行,你才好一點,可不能大意。”護士長立刻制止道,“我是馬上要去院部,但還是可以等一會兒的。”“那好,護士長,你等我一下?!奔热蛔o士長這樣說,我也就不客氣了。昭卻過意不去,我伴著他走進衛(wèi)生間時,他低聲說道:“這樣不好吧,護士長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毙l(wèi)生間的墻上有用來掛輸液瓶的鉤子?!澳惆哑孔訏焐暇托校铱梢宰约簛??!?/br>我把瓶子掛上。“你肯定能行?”我有些不確定,但是讓一位女士這樣等著也不好。“沒事,你去吧。”“那好,你當(dāng)心點,我一會兒就來?!?/br>護士長見我這么快就出來了,忙說道:“怎么?你不陪著嗎?”“沒事的。”我滿不在乎道,心里卻很不踏實。“還是當(dāng)心點。你的朋友身體很差,如果這次能夠完全康復(fù),真是要感謝上帝了?!闭f著,護士長在胸前虔誠地畫了個十字。“您說什么事?”“哦,是這樣,中尉。我本不該為這事打擾你的,但是裘大夫挺為難,所以……”護士長頓了一下,“是關(guān)于你朋友的住院問題?!?/br>“你是說醫(yī)藥費?一切費用都由我在德意志銀行的賬戶支付,賬號我已經(jīng)給你了吧?”“是的,那沒問題。問題是他沒有身份證明。當(dāng)時辦住院手續(xù)的時侯,用的是集中營的‘犯人臨時出門證’,加上你的擔(dān)保,但這只能證明他是集中營的犯人,并不能證明集中營允許他在我們醫(yī)院就醫(yī)。你知道院方很擔(dān)心這點,有些人很怕得罪黨衛(wèi)軍。為這事,院長已經(jīng)跟博倫納教授說過幾次了。教授說他不會把任何病人趕出醫(yī)院,因此裘大夫很為難?!?/br>“實在對不起,護士長,我怎么把這事忘了,我真是……”我愧疚地直搖頭?!斑@事本該早點解決的,要不是這幾天……”“我們知道,這不能怪你,所以裘大夫怎么也不肯跟你說,但是院辦催得緊。我想你是不是讓你那位同事幫幫忙,搞個集中營允許保外就醫(yī)的證明。你的朋友還需要很長時間的恢復(fù),我們都不希望他再出什么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