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病院，頹氣無處不在。

    醫(yī)生給又嵐二人倒水，“院長應該是在治療室，有個病人早上就開始鬧，打傷了兩個護工，還把我們一個護士的衣服撕爛了?！?/br>
    左晴感覺心開始顫抖，“那怎么辦？”

    醫(yī)生把水端過去，“怎么辦？電擊唄，沒更好的法子?！?/br>
    左晴：“我是說護工和護士?！?/br>
    醫(yī)生嘆口氣，透明的鏡片泛出一道白光，“沒辦法，誰讓他們選擇這條路呢?！?/br>
    左晴不是個感性的人，但也沒到?jīng)]心沒肺的地步，所以對于眼前人所表現(xiàn)出的無奈，還是有些動容。她知道，所謂的歲月靜好，都是有人在為他們負重前行。

    醫(yī)生走后，左晴攥住又嵐的手，“咱們捐款吧！讓院里人舒服一點。”

    又嵐：“別想一出是一出，修戎不比咱倆有錢？他都填不平的窟窿，咱倆能頂什么用？別一被刺激就躊躇滿志的想大干一番，你這樣只會給醫(yī)院帶來困擾?！?/br>
    左晴理解不了，“你怎么會這么想呢？都不像你了。”

    又嵐：“那我應該怎么想？我們把家底賠上就能控制精神病？就能阻止精神病人對醫(yī)護進行攻擊？就能讓醫(yī)護可以跟我們一樣朝九晚五上下班？不可能，別說是精神病院，就連正常人看病的醫(yī)院，醫(yī)護都由不得自己?！?/br>
    左晴眼神黯淡下去，“那你說怎么著？”

    “我以前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群思想生病的人，是修戎讓我近距離認識他們，所以我現(xiàn)在可以勉強理解一點他們有多痛苦?！庇謲箶堊∷绨颍安皇鞘裁磫栴}都能用錢來解決，如果這些醫(yī)護只在乎錢、在乎待遇、在乎工作環(huán)境，那他們就不會選擇來到精神病院了?！?/br>
    左晴突然明白，他們就像她和又嵐，一個忠于時尚，一個忠于舞蹈，都只是在堅持自己的理想，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

    又嵐：“我不是開了一個板塊專門用于抑郁癥病人的開導嗎？我想把那個項目擴大，主要服務于一些輕度心理疾病的病人，以減輕精神病院的負擔?！?/br>
    左晴挑眉，“所以這就是你來這兒的目的？”

    又嵐：“我調查過了，到修戎中心，以及各個精神病院咨詢的病人，有很多被家人強制送院治療，我能理解他們只是希望病人痊愈，但精神病院負擔太重，對于這部分病人，可以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們接收這部分病人，會不會皆大歡喜?！?/br>
    左晴存疑，“可是我們一點經(jīng)驗沒有啊，你懂心理疾病嗎？”

    又嵐：“我們不用懂，看病是醫(yī)生的事兒，我們只負責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有助康復的環(huán)境。我試過了，我們練舞環(huán)境對一般抑郁癥病人康復，有很大助益。”

    左晴細想一番，又問：“你有跟修戎提過這個想法嗎？”

    又嵐抿抿唇，“沒有。他最近一直警局、中心兩頭跑，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家睡覺了，而我最近，也不過是跟他見了一面，吃了一頓飯。”

    “其實又嵐……”左晴話說一半，沒繼續(xù)。

    方以柔曾殺害過16名兒童，呂字圩因為幫修戎重審此案而被革職，又嵐對此毫不知情，左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但修戎不說，應該就是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也就不多嘴了，反正修戎對又嵐，那是一心一意，肯定是不會傷害她的。

    又嵐還沉浸在自己的設想中，“如果我跟二區(qū)、三區(qū)院長談妥，那這個項目就可以成立了，你就可以給我投錢了，我們就可以在郊區(qū)選塊好地界兒……”

    左晴打斷她，“又嵐，你是為修戎嗎？”

    “我是為了少一些方以柔這樣的人，”又嵐轉過頭，看著她，“她生下我以后，患上了產(chǎn)后抑郁，如果當時病情得以舒緩，也不會這么快演變成精神分裂癥。”

    左晴垂首三度，眼睛望向別處。

    又嵐：“那今日，莊秦也不會死在她手上。”

    左晴默不作聲，她不知道該接什么。

    打破闃靜的是一個女人，她走進來，穿著病號服，把手里幾張紙放在院長桌上，隨后沖二人微微一笑，算打招呼。

    左晴提起十二分精神，湊到又嵐耳邊，“病號服，是病人嗎？”

    女人聽到了，覆在門把手上的手停住了，轉過頭，“我是護士，剛才一個病人要求換衣服，我與她交換了。”

    左晴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護士會同意？”

    女人把門把手上的手拿回來，看樣子，不準備走了，“為什么不同意？病人也是人，他們也有生而為人的權利，只要不違反醫(yī)院規(guī)定，我很愿意滿足他們。”

    左晴的懷疑打消一大半，“不好意思，我們剛在門口碰到一個病人假扮保安?！?/br>
    女人笑起來，牙齒露出幾顆，“這種事情，在精神病院，再尋常不過了?！?/br>
    又嵐看著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左晴倒是與她相見恨晚，聊得不亦樂乎。

    女人最后掏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院里生活太枯燥，太乏味，難得遇到三觀這么契合的，可不準拒絕我哦?！?/br>
    左晴神經(jīng)大條，永遠不是耍心機那塊料，求之不得的把手機遞過去。

    女人又看向又嵐，“我們也加一個？”

    又嵐微笑，“我沒帶手機，下次吧。”

    女人沒說什么，繼續(xù)面向左晴，“我叫白穎。”

    左晴：“我叫左晴，她叫又嵐?！?/br>
    白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看你眼熟，原來是又嵐，我可是修醫(yī)生的忠實粉絲，他的研究和論點我一直在追，針對各種病癥的治療方案也從沒落下?！?/br>
    又嵐態(tài)度不咸不淡，“謝謝?！?/br>
    什么態(tài)度？不就是修戎粉絲嗎？左晴想瞪又嵐一眼，奈何又嵐不看她。

    白穎似乎是見聊不下去了，告?zhèn)€別，走了。

    待人走后，左晴沖又嵐蹙起眉頭，“什么醋都吃，人就是崇拜修戎專業(yè)水平。”

    又嵐覺得莫名其妙，“我有說什么嗎？”

    左晴瞪她一眼，“你是什么都沒說，但態(tài)度不好能說明一切，你以為人傻啊？”

    又嵐不想聽她上交際課，“你才應該注意，不管對方什么人就留聯(lián)系方式，一點防范意識都沒有?！?/br>
    左晴：“人不都說了，就一個小護士。”

    又嵐：“說了嗎？”

    左晴吸一口氣，正準備好好給又嵐上上課時，院長進來了。

    聽說院長只有五十多，可看上去卻有七十，一頭白發(fā)和滿臉溝壑欺騙性太強。

    院長并不飽滿的額頭上全是飽滿的汗珠，他走到辦公桌內，坐下，“修醫(yī)生最近挺忙，我連著叫一個星期了，也叫不到他人來，我這邊兒都忙成孫子了?！?/br>
    又嵐：“這段時間我也逮不到他，最近一次見面也是兩天前了?！?/br>
    院長大笑兩聲，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