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學(xué)校大門口！真看不出，平時干干凈凈個小孩，是同性戀吧，他還勾引有夫之婦，真是人不可貌相。搞得人家老婆跑上門來罵。簡直是給學(xué)校抹黑。你看看，現(xiàn)在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干脆連課都不來上了。假也不請，人都找不著……”

漸漸地，一切聲音變得遙遠而混沌，嗡嗡作響。在這貌似永無休止的抱怨中，我落荒而逃。

☆、第20章曾經(jīng)

接下來的日子，我無法控制地隔幾小時就打次裴非的電話。卻從沒有打通過。

老喬還住在醫(yī)院里，我沒辦法全心全意地去尋找裴非。不管心中多么焦急，臉上也不敢顯露一絲一毫。老太太最懂兒子的心。哪怕一個嘆氣，一個皺眉，都會立刻勾起她好一番擔憂追問。

世上每天分手的情侶數(shù)以億計，各有原由。在我的愛情之路上，沒有戰(zhàn)爭、車禍、疾病，沒有第三者、前男友、惡婆婆，沒有國仇家恨、互相利用、生離死別。只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信任，和沒有前因后果的認定。以至于，我竟簡單地以為，在愛情這件事里面，只要兩個人相愛就夠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天長地久、直至白頭了?？墒?，困難和阻礙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以無法預(yù)料的形式出現(xiàn)。

在這場信誓旦旦著，要奔向幸福的游戲中，是我，首先放棄了對裴非的責任，然后缺失了對裴非的守護，最后，裴非剝奪了我愛他資格。

盡管我自以為，我是真的愛他。

愧疚如毒蛇般盤踞心底，伺機而動，時不時沖出來猛咬一口。這恐懼使我不能專注地工作，不能長時間集中精神，不能輕松的入睡，不能看悲傷的電影。我害怕一個人吃飯，害怕聽見裴非兩個字，害怕想起從前的繁雜瑣事，害怕路過陳舊擁堵的信子街。

我以為失戀會使人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事實上并沒有。我只是心里有塊地方變得空蕩蕩，沒著沒落。那之后我想方設(shè)法地每天找朋友飲酒作樂，強迫自己和男男女女約會調(diào)情，制定計劃嘗試不同的美食，同時報了班學(xué)習(xí)英語口語和擊劍，甚至聽老太太的話陪她一起聽經(jīng)學(xué)佛。

但是空的地方，總是沒辦法填滿。

最后，我只能這樣的對自己說：從前我是一個人，現(xiàn)在也是。生活沒有改變。好吧，好吧，能夠分得開的兩個人，終歸……成不得戀人。就這樣吧。

我要開始新的生活。我要丟掉和裴非有關(guān)的一切，穿回那些被批評毫無品位的舊衣服，重新占領(lǐng)“步行者”酒吧。而那輛八成新的越野車，充盈著裴非的味道，回蕩著裴非的聲音。我也委托了朋友，輾轉(zhuǎn)賣掉。

交車之前，里里外外清潔了一遍。雜物袋里的舊雜志，都被搜羅了出來。隨手提起，不知哪本里面掉出了一張白色紙袋，光盤大小，上面用簽字筆工工整整寫著：世界第一生日快樂。

這正是當年不翼而飛的禮物。我沒拆開，與雜志一起丟進了垃圾箱。十分鐘之后，我又返回去，從一推爛果皮舊瓶子間，把它翻了出來。

光碟一開始，裴非興高采烈地蹦了出來，神秘的對著鏡頭揮揮手，一路帶著我的視線，去拍他的家，他蹲在馬桶上抽煙的爸爸，他家廚房地縫里的蟑螂家族，他讀書的小學(xué)，街邊公園里的塑像，老夫妻經(jīng)營十幾年的小吃攤，從他出生時就陪著他、被咬掉了一只耳朵的玩具小猴子，他曾經(jīng)有點喜歡的漫畫店老板……那是他全部的生活。

然后，兩年前的裴非對著鏡頭外兩年后的我說：“大雁，我能拿出最好的禮物，就是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故事能夠?qū)懗梢槐緯蚁Ｍ菚且槐就??！?/br>
童話很美好嗎？童話也有血淋淋的事實。

童話里的愛情，自然是有王子與公主，最后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是也有人，失去了聲音，離開了親人，割開尾巴變成雙腿，義無反顧的愛著，最后卻在別人幸福的時刻里，化為泡沫，消失于天海間。

零九年的元旦，老狗結(jié)婚了。新娘子是個山東姑娘，身材高挑，說話干脆有力。

婚宴之上，茍氏夫婦兩個加起來七十郎當歲的人，竟如純潔少年般羞澀，在臺上真情流露，又哭又笑，又唱又跳。

記得以前老狗?；燠E于我家，充當高壓電燈泡。那時裴非總建議說：“狗哥，是時候找個狗嫂了?！?/br>
我取笑他們：“狗哥狗嫂，不就是一對狗男女嘛！”

裴非白我一眼：“你難道不覺得這詞匯充滿了幸福感嗎？”又轉(zhuǎn)頭向老狗傳授心得說：“鮮花都喜歡插在牛糞上。你得先學(xué)會當糞，低賤點。看我，我就是主動向大雁哥自賤的?！?/br>
是夜，禮炮齊鳴，不知名的煙火璀璨升空，砰然四濺，絢麗奪目。急忙說：“快看”，身邊卻沒有人。

那天我真的醉了，腦子醉倒在回憶里，身體不受控制的四處招搖。清醒之后，據(jù)目擊者說，我不管男女都奔上去就抱住不放，摟著不停的嚷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35歲了，沒有愛情，沒有家庭，沒有孩子。

我有爸爸，他已遠去經(jīng)年。有mama，她也終會離我而去。我有哥們，有朋友，有同事?？伤麄?，首先是別人的父母、子女、夫妻……

世上有真正完全屬于我的東西嗎？

我曾經(jīng)有一場突然而至的愛情，曾經(jīng)有一個從天而降的戀人。曾經(jīng)有一段以為會一直幸福下去的生活。

可是啊，“曾經(jīng)”兩個字一出口，就說明，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不再有了。

曾經(jīng)，一個多么悲傷且無奈的字眼。我曾經(jīng)有過十八歲，我曾經(jīng)放肆的生活、放肆的揮霍青春。我曾經(jīng)有過單純而執(zhí)著的愛情，曾經(jīng)會為一點點成就喜不自禁。我曾經(jīng)有過幾乎完美的家庭，父母康健、事業(yè)有成，兄友弟恭、闔家歡樂。

曾經(jīng)，有這樣的一個裴非，聰明、又總是傻兮兮歡樂著。他賴在床上發(fā)呆，他卷著被子學(xué)白色便便，他夸張地叫嚷著抓小雞，他篤定地說：“大雁，從今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跟著你走你的路?！彼戎抑v故事……

裴非，你是我的膽量，我的勇氣，我嬉笑胡鬧的因由，我為所欲為的底氣，我飛上天空的翅膀……可是，你又在哪里？

作者有話要說：上半部分，到這里結(jié)束了。

既然能分得開的兩個人，終究成不得戀人，那么上天注定的一對，就終究會再相遇。

只是……

☆、第21章重逢

整個零九年，沒有一絲裴非的消息。

他仿佛是顆炙烤于火焰之下的晶瑩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