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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上面滿是疤痕,交錯縱橫,有的已經好了,有的還沒有好,仿佛碧玉上的粗鄙裂痕,十分駭人。 他的眸子里忽然露出猩紅的光,將手里的酒壇子隨意撇倒,清澈的酒水湍然流成一灘水跡,“時間到了?!闭f著露出一個與那日一般嗜血的笑,嫣紅的唇瓣勾起,從玉棺底下的機關里取出一把玄鐵的匕首,上面沒有什么紋路,只綴有暗紅的血跡。 他將拿匕首的鋒利抵到心口的位置,“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了?!?/br> 從左心口到右胸前,細小的血珠不斷冒出。 “淮安” 他沖著玉棺里的人又輕輕叫了一聲,推開玉棺的蓋子,他爬進玉棺里,寒氣將他的身子侵襲得瑟瑟發(fā)抖,嘴唇也開始變成紫色,他攬住玉棺里的人“我早已經后悔了,你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 明明聲音是悲痛的,悲痛到連燕淮安這個魂魄也感覺到了那份絞著心肝的悲痛,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沉默良久,他倏地一聲輕笑,“我就知曉,你不會原諒我的?!?/br> 他眸光沉寂,在玉棺里的人的嘴唇上緩緩落下一吻。 第5章 莊周夢蝶蝶夢莊 維持著輕吻的動作,許久,玉棺里的人身上附著的冰霜又深了些,連睫毛上也凝成了白色一片,燕淮黎又深深地抱了玉棺里的人一下,踉踉蹌蹌爬出來,將玉棺的蓋子合上,凌亂走了幾步遠,他身后散亂的發(fā)絲銀白色漸漸侵襲,皺紋也在他的臉上迅速蔓延,短短幾步,幾十載的蒼老錯亂。 他走到石門的位置,靠著它滑下去跌坐在地上,背對著玉棺的方向,時不時嘔出一口鮮血,襯著滿頭的華發(fā)悲涼寂然。斷斷續(xù)續(xù)的痛.吟開始從他的嘴里漏出來,燕淮安躊躇的時候,已經飄了過去。呻.吟中,他臉上的皺紋慢慢褪去,一頭白發(fā)也漸漸恢復到青絲,只是望著比來前又多了些銀色。 到最后,仿佛是從水里剛撈出來的一樣,身上骨白的中衣已經被浸透,貼在身上透出方才劃下的那條血道,消瘦蒼白的身子頹靡地貼在青色的地上,他閉上眼睛。 燕淮安往回望了一眼,玉棺里的人除了那層冰霜與生前別無二致,似乎連氣息也是鮮活的,這鮮活的生機,都是從燕淮黎身上來的。 燕淮安蹲在燕淮黎的一旁,靜靜用目光描摹著他的眉眼。 他的心思她都知曉,陰暗的,明媚的,該知曉的,不該知曉的。她虧欠過他,所以但凡是他想要的她都給了,只除了這番情意。她給不了,也不能給。 他們身上流的血,到底是一樣的。 燕淮安嘆息一聲,想要觸碰連閉眼都望起來十足的痛苦的人,卻又猛地縮回手。 燕淮安不能離開她的身子太遠,飄過的最遠的距離不過那道石門,在石室里沒有黑夜白晝,沒有光陰的流逝,燕淮安幾乎是與燕淮黎朝夕相處,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燕淮黎也不是每次來都會給她輸送內力。她無聊的時候算了算,大約每十五回一輪,他推開玉蓋給她一個擁吻,她的身子上的冰霜便又凝得深了些。 燕淮安曾經以為這種狀態(tài)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直到燕淮黎第一千零九次來的時候。 他少見地穿了身兒冰冷的鎧甲,顏色是血液染成的暗紅,眉目間冰冷陰鷙,嫣紅的唇抿的緊緊的,霍然一望,倒是幾分驚艷。 燕淮黎的動作匆匆,開了石門又關上,不知道按到了石門上的哪個機關,玉棺突然墜下,那里出現一個黑乎乎的大洞,燕淮黎毅然決然跳下去,燕淮安也跟著下去。 洞底下暗藏玄機,待燕淮安慢悠悠地打量完飄著跟上時,燕淮黎已經橫抱著玉棺里的人走了很遠,他們一同穿過陰暗狹長的地下隧道,暗道的出口通的是燕京城外不遠處瀲滟峰的山腰,飛湍瀑流在不遠處直直砸下,在山底與他川匯成浩浩蕩蕩的瀲滟水波。這里翠色濃郁,陰影里,一個姿容昳麗,白袍出塵的人帶著漫山的人馬正等著他們。 溫玥保養(yǎng)的很好,已經是中年人,望起來卻還與年少的時候一般溫雅如玉,意氣風發(fā)。他的眸子卻沒有當年干凈了,帶了滾滾的怒氣,“燕淮黎,已經這些年了,你還是不肯放過她么!” 燕淮黎抱著‘燕淮安’的手一緊,邁步走了出去。他瞥了眼溫玥,深情的目光緊緊盯住懷里的人,嫣紅的唇印在蒼白的唇上,“朕為什么要放過淮安?!?/br> 他抬眼望著溫玥,一步步向一旁懸空的地方走去,停在懸崖邊,鞋邊有幾顆碎石受不起力道,分崩離析成更加細小的灰塵墜落深淵。 “你不知曉罷,是她先招惹朕的?!?/br> 周遭的人馬蠢蠢欲動,溫玥抿了抿唇,望向燕淮黎懷里的人比了個手勢,那些拿著利器的士兵們的殺氣收斂許多,也不再動作。燕淮安懸在半空中望著他們對峙心思復雜,她從沒想到,溫玥會為她這個毫不相干的公主做到這個地步。這種時候若是換做她,定會一聲令下奪取先機,先制住燕淮黎再說。 “即便如此,你就不想給她一個安寧么?” 燕淮黎嗤笑“偽君子。” 溫玥聽了也不見氣,只肅然嘆道:“你先過來,我答應,留你一命,你讓淮安安安生生地入土,好么?” “呵” 燕淮黎輕笑一聲,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帶著懷里的人迅速一躍,向下直直墜去。 “淮安!” 燕淮安的魂魄跟著身子跟著燕淮黎一同摔入極深的水中,慢慢地下沉,有很多氣泡懸在他們周圍,眼前的一切逐漸暈成深藍,這里一定很涼,燕淮安望著燕淮黎一點一點沒了氣息,唇色變得比在玉棺里時還要黑紫。 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無力地合上,透著怨恨透著不甘,透著自始至終的惶恐,再也不會睜開。 燕淮安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沒有淚。 她離不開她的身子,她的身子被另一個人即便是死也緊緊地綁在懷里。許多游魚蝦米從他們的身邊游過,有些匆匆忙忙,有些還有閑心繞著他們打轉,將周圍的水波帶起一些無形的紋絡,轉了幾圈擺擺尾巴離去了。 她眼睜睜見著水里的兩個人一點一點腫脹變白,終于在不久之后雙雙葬身一只大鯰,鋒利的牙齒撕扯著他們的身子,而后盡數吞下。 “怎么,睡著睡著還落淚了?” 低沉的笑聲在耳邊滲入心臟,一只微涼的手指探到她的眼上,替她揩了揩臉上的水,猛然睜眼,一雙漂亮到她心坎上的桃花眼彎了彎,“淮安終于醒了。” 燕淮安還有些恍惚,干澀道:“皇兄?” 那人笑瞇瞇的地,顯然心情不錯,“哎。方才做夢了?” 燕淮安云里霧里地點頭,環(huán)視一周,是她自己的屋子。 夢? 燕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