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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的想要摔東西、想要嘶吼、想要狂奔、想要粉碎他眼里看到的一切,好像他摔破這看似美妙的情景,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然后他仍舊擁有一個避風的港灣,在那里沒有秘密,也沒有遮掩。但是太晚了。姜玄要站起身來,但陳林壓住了他的肩膀。他抬起頭來看著陳林,見他緊盯著自己,一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又順著撫摸他的耳朵、脖子。他們許久沒這樣親昵,按住陳林的膝蓋,像只家養(yǎng)的狗一樣沖他笑笑,說:“我給你鋪床,你累了就躺會兒。”陳林輕輕搖搖頭,說道:“不著急。我還有件事兒問你?!苯f:“你問?!标惲肿鄙碜?,他的身影在日光下顯得俊美挺拔,像一顆郁郁蔥蔥的樹,那光籠罩在他的臉上,半陰半陽,活像新生的判官。他一手輕輕拍了拍姜玄的臉頰,用氣音問他:“你再回答我一次,我爸這事兒,你是事先知道,還是不知道?”姜玄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籠罩在陽臺房檐灑下來的陰影里,見的不清楚。姜玄心下難過,卻仍看著他,眼里沒有半點猶豫,答道:“我不知道?!?/br>陳林緩緩點點頭,喃喃道:“不知道……”他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嗯”了一聲,一只手拍拍姜玄的側(cè)臉,自言自語地說:“你說不知道……”接著他傾下身來,神色肅殺、面容冷酷,右手倏忽抬起——又驟然落下,狠狠一巴掌扇在姜玄臉上。“啪”的一聲,將他撞到茶幾上。陳林揪著他的領子,氣的下巴都在抖動,他歪著頭、盯著姜玄,說出來的話卻偏偏溫柔的很,沒有一個字帶著喉嚨的震顫,只有氣音。他說:“超市里配鑰匙的,年二十八就回家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你都和我媽這么親了……”他的聲音抖起來、漸漸擴大著、渾厚著、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惱恨:“她不得把你這個侄子叫回來,讓你管著我、束著我,別他媽作、別他媽鬧,壞了她那點,”陳林頓了一下,突然笑了。這笑聲凄涼、短促、尖銳,他的左眼滾出一滴淚來,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去,滴在他唇角,陳林伸了舌尖勾走了。是咸的。他盯著姜玄的臉,輕聲說,“喜事兒?!?/br>姜玄輕輕搖了搖頭。陳林閉上眼睛不看,額頭抵在他額前,低聲說:“我不信你,姜玄。你騙我太多次了?!?/br>六十三(中)言畢,陳林推開姜玄,撐著茶幾桌面站起。日光下他的影子那樣短,在地上微微晃動著,如雨中浮萍,飄飄搖搖。他低下頭去看著姜玄,對他說:“你讓開,我收拾東西?!苯€未來得及爬起來,陳林便抬了腿繞開他,向前走了兩步,又被爬起來的姜玄拉住。陳林拂他不開,也并不轉(zhuǎn)身看他,只說:“姜玄你松開我?!苯吨麆恿藙樱驹谒媲?,低聲勸他:“陳林,你發(fā)脾氣就發(fā),你收拾東西去哪?冰天雪地人生地不熟的,你往哪走?”陳林幾乎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他看著姜玄,看著他那張臉,上面的憂慮和關切讓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是了是了,他這么多年長大的地方,倒成了他生疏的地方,像是他要遠遠離開這里、要一個人打拼著,都成了他的過錯了,陳林氣的想要發(fā)笑了,他感到這一切是這樣的荒唐,像一出鬧劇,他沖姜玄擺了個表情,不知是苦笑還是嘲諷,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是這樣的尖銳,像一把鋸子把他的腦子切成兩半,一面寫著臭傻逼、一面寫著可憐蟲,諷刺和羞恥像一股明火在他身上點燃,他的軀體發(fā)出火油灼燒的焦味。這股火焰躥進他的心中,教他推開姜玄罵道:“是啊,我不熟,因為這他媽現(xiàn)在是你家了!你是什么東西???你跑到我家來,睡在我的屋里、跟我媽裝孫子。行啊,現(xiàn)在都是你的了,姜玄你滿意嗎?”混亂中他揮舞著雙臂,卻被姜玄制住,按在自己懷中。他將他緊緊摟住,嘴唇貼著他的鼻尖,慌忙說著:“沒有,林林,我沒有……”話還沒落,陳林掙開他的桎梏,指著他怒吼道:“你閉嘴!cao!cao!”他瞪著姜玄,看他狼狽地被自己推搡到一邊,手臂都被抓傷,陳林卻一點未感到所謂的快樂,他只覺得痛苦,猶如巨石壓身、令他喘不過氣,眼前陣陣發(fā)黑,怨憤卻找不到出口,只胡亂地在他嘴里橫沖直撞,令他口不擇言,只一味吼著:“姜玄!我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這么對我?全天下,我他媽就想找個沒有你的地方,我求求你了!”陳林不知握了什么在手里,猛地扔了出去,撞在墻上立刻碎了一地,他彎下身來、又抱住頭,任由黑暗覆蓋自己的雙眼,他感到頭痛欲裂、幾乎令他無法呼吸。姜玄撲上來抱住他,陳林立刻推開他,只說“滾開!”但姜玄被他推搡著到了地上就又撲上來,反反復復。陳林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尖又啞,不住罵他“騙子”,又叫他“滾開”,推他、打他、罵他、甚至踢他,但姜玄只一次次撲上來,不斷說著“陳林,我沒有、我沒有”。那聲音既痛苦又絕望,卻并不能撥動陳林的心,他只感到世界漆黑而絕望,他只能一次次嘶吼著直到用光力氣、癱坐在地上。姜玄仍舊緊緊摟著他,他的手臂那么緊,將陳林圈在他胸前。他一手扶著他的肩背、一手圈著他的后腰,嘴唇壓在陳林的額前發(fā)梢,陳林聽到他不斷說著“對不起”。陳林想,原來他窮盡半生,只能得到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呼吸之間就能說幾百次。陳林突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滑稽,寄情于無情是一則愚蠢,自囿于自作多情則是雙重的愚鈍,這已不是蠢可以形容的了。可笑他還自認清高,將狗屁尊嚴擺的高高在上,到頭來不過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捏住他的軟肋,他便會一次次將面子里子都扔在地上,回過頭來搖尾乞憐。那么誰人會不能cao縱他呢?是他天生命賤,注定失敗,只不過自己不察,到頭來自作自受、不值憐惜。一時間他竟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恨著自己還是愛著自己了。姜玄見他不做聲了,將他面頰抬起,急急問道:“林林,你還好嗎?”陳林回過神來,輕輕推開他,自顧自站起來。他心中有些纏繞不去的黑色細線,將他一團燒灼似烙鐵的心臟圈圈纏緊了,縛得他喘不過氣。茫然四顧之中,陳林瞧見墻壁上碩大掛鐘里露出一張面龐,還未等他看清,便陡然化成細沙迷霧,扭曲成數(shù)不清的細線,只剩點漆雙眸灼灼有神,在成簇的藍色火焰中久久不滅。這如骷髏一般扭曲恐怖的人就這樣看著陳林,令他不得不停駐視線、不住端詳著。過了不知多久,他看這細沙漸漸不再流動,一粒與一粒挨得這樣近,刻畫出秀長雙眉、略窄,嘴唇如新月,上唇之間一點含珠。陳林看了又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自己,這樣冷漠地看著自己,卻又像是麻木得連淚都流干了。他登時感到胸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