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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只是來傳個話的,到家連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叫父皇支使過來了。原話送到,顧相一聽也就是了,實在不必往心里去?!?/br>此番顧藹先是被攻擊指摘,又被罰得莫名其妙,說心里沒有怨氣都沒人相信。皇上這些日子假作低調(diào),卻一直在借世家試探他的底線。原本以為顧藹是個只要護住新法就任憑折騰的,卻沒想到今天陸澄如堂而皇之將人在罰跪途中劫走,顧藹竟也安安生生地待在了逸王府,連半點兒要回來的意思都沒有。今日能借這一著抗旨拒罰,明日究竟會不會萌出不甘生念,同皇權(quán)堂皇作對?皇上將棋走到這一步,全是憑著對顧藹全然不顧生死的變法氣魄。若是這位原本心思專一的孤臣忽然開始惜命,只怕到最后說不得兩敗俱傷,甚至連皇權(quán)尊嚴(yán)都可能受到威脅。念及這些,皇上這一場上元盛宴自然吃不好。心下不安到了極處,便打算派人來探探究竟。好歹也是位正經(jīng)的皇叔,再怎么也是得派個像樣的皇子過去的。此中說不定又?jǐn)嚁_了多少麻煩事,太子不能放進來攪這一場渾水,大皇子又跋扈得沒腦子,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不起眼又不怎么闖禍的三皇子合適。要是陸梁回來得再晚些,說不定連家都回不成,在城門就被傳旨太監(jiān)軟硬兼施地轟到逸王府來了。這些干礙幾人心中都明了,卻都并不點破,只是客氣半句各自落座。顧藹聽著他說了“連口飯都沒吃”,便也本著客氣的念頭,將那一盤實在沒炸得多好的炸湯圓往桌上推了推:“家食粗陋,三殿下若是不嫌棄,便稍吃些——”三皇子眼中瞬間放了光。陸燈聽得一急,坐直身子就要開口。冷不防被顧藹在桌下安撫地一拉手,臉上一紅,要說的話也忘了大半。這個世界他尚且年少,愛人又不記得前事,哪怕有拉扯碰觸也只是止于手腕。此時桌上擋著看不清楚,顧藹向下拉了一把,倒恰恰好好將他的手落在了掌心。護食的小王爺臉上發(fā)燙,老老實實被溫?zé)崾终戚p輕握著,不說話了。溫潤淡然的三皇子是不該狼吞虎咽舉止無狀的。陸梁身形依然沉穩(wěn),夾著筷子的動作也優(yōu)雅,只是速度幾乎快出了殘影,連和兩人說話都顧不上,埋頭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嚼。湯圓是炸出來的,面上放涼了,里面還燙得要命。陸燈看著都緊張,陸梁卻吃得風(fēng)卷殘云,眼角的淚燙得恣意橫飛,還沉穩(wěn)地朝顧藹微笑著溫和致謝。陸燈忽然覺得系統(tǒng)替自己抽的人設(shè)其實也挺好。至少“溫潤灑脫”是不能把顧藹從跪著的宮門前帶回暖暖和和的王府來的。燙哭了還不能飛起來。小小的滿足在心口跳躍著,綻開細(xì)小酥癢的甜意。陸燈抿抿唇角,抬頭望過去。顧藹的目光也正好投過來,深黑瞳光里盈著燭火,口中同三皇子隨口客套著,視線卻始終落在他身上,眼里帶著溫溫笑意。陸燈臉上隱約發(fā)燙,揚頭朝他笑著起來,沒吃著炸湯圓也不覺得那么難過了。糯米做的東西向來管飽,連燙帶黏,陸梁下手極快地橫掃了一盤子,就已撐得半點兒東西都吃不下。抱著肚子生生按捺下打個飽嗝的沖動,朝顧藹滿心感激地拱手致謝:“這一路風(fēng)雪險些餓死,多虧顧相救命,甚是感激……”他已燙得唇舌發(fā)木,說話的時候都抽著氣。顧藹卻仍像是沒察覺一般,稍一抬手示意不必客氣,含笑耐心道:“三皇子吃飽了?”陸梁眨眨眼睛,茫然點頭。“好?!?/br>顧藹欣然頷首,忽然起身出了書房。陸燈正要起身跟上去,卻被他含笑按回桌邊坐下,自己往門外繞出去。這一去就是近一刻鐘。事情來得古怪,屋里留下的兩個祖孫輩的皇族少年面面相覷,心里皆有些茫然。就在陸燈的系統(tǒng)已經(jīng)開始攛掇宿主借人設(shè)揍奪食的主角一頓時,顧藹已又端了一盤新炸的湯圓回來。剛出鍋的炸湯圓,還在細(xì)小地噼啪響著爆油聲。上面細(xì)細(xì)灑了芝麻碎和白糖,還放了一小碟蜂蜜,一小碟濃稠細(xì)乳。比上一盤還要更金黃,更酥糯,更油汪津亮,更泛著甜糯細(xì)膩的誘人香氣。陸梁:“……”“上一盤只是練手之作——府上湯圓是現(xiàn)包的,不像民間拿冰雪凍上,炸出來口感不好。原本還想勸殿下少吃些,見三殿下實在吃得香甜,也就沒忍心阻攔?!?/br>顧藹朝他笑笑,把新炸好的湯圓放在小王爺面前,又從身后變出一碗紅潤誘人的蜜水山楂:“還有這個,剛囑咐廚房做的,估計三殿下也已吃不下,就不勉強了?!?/br>陸梁:“……”陸燈抬頭,細(xì)小的滿足忽然無限漲成難以置信的歡喜,抬手用力牽住他的袖子,唇角止不住地翹起來。真好看。將小王爺驚喜的神色妥帖地安放進眼中,顧藹揉了揉陸澄如的腦袋,笑著朝他輕一頷首:“好了,慢慢吃罷?!?/br>*三皇子哭著跑了。*過了正月十七,這一個年就算是過去了。下了一冬的大雪終于有了轉(zhuǎn)晴的趨勢,家家戶戶掃雪迎春,街市上重新熱鬧起來。新法頒布已經(jīng)有幾年了,分明能看得出民間百姓的變化來。昔日污水橫流的擁攘街道變得干凈整潔,熱鬧卻并不雜亂,人們各安其所,不見仗勢欺人的惡霸,也少有拖妻帶子乞討的流民。雖說有京畿之地確實富饒的緣由在,卻也遠(yuǎn)比昔日的傾頹之態(tài)好出太多。顧藹畢竟還有公務(wù)要辦,陸澄如不能總將一朝丞相留在偏僻到宮角的王府里。等到顧藹的腿完全好了,就親自將人送回了相府,自己也跟著一塊兒住了過去。這些天的鍛煉下來,他已對跋扈囂張的架勢拿捏得越發(fā)爐火純青,只管蠻不講理牢牢護著顧藹,也沒人拿他有什么辦法。倒是那位往日里絲毫不沾權(quán)謀的相爺似乎也被小王爺帶的有些偏了,開始懂得利用權(quán)臣的名頭排除異己站穩(wěn)腳跟,與朝中那些同樣支持新法的官員漸漸有了來往。豪門世家的勢力被他不由分說層層削弱,強按在身上的罪名也一個接一個地掀開,雙方彼此爭斗,竟隱隱顯出些勢均力敵的架勢。聽說皇上夜夜睡不著覺,已經(jīng)在書房里摔了幾次的奏折了。陸燈不管這些,一面借身份牢牢護著顧藹,一面悄悄去找主角商量篡位的事。可惜主角家系統(tǒng)管得嚴(yán),兩人私下里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多,一直拖到三月春來,也沒能得到確切的回復(fù)。顧藹的性命卻也被這樣拖了下來。“王爺今日不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