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扔垃圾的舒涵看到兩個人神色不對，趕忙問道：“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舒涵嗓門大，花滑隊其他在宿舍的女隊員都走出門，狹窄的走廊頓時擠滿了人，蘇薇見何翩然低著頭，手臂還被許伊攥在手里，急忙上前，可不等她開口，許伊的目光就冷冷掃過所有人。

    “不關(guān)你們的事！回去！”許伊從來沒有疾言厲色說過話，這一次，她的氣勢嚇住所有人，包括舒涵，大家竟然都一步?jīng)]動，眼睜睜看著許伊就這樣把何翩然拎進(jìn)房間，房門砰地一聲，老舊宿舍樓天花板在震動中簌簌掉線灰白的塵埃。

    一進(jìn)房間，許伊就把何翩然推到一旁，轉(zhuǎn)身從她柜子里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這是何翩然用來收藏自己獎牌的東西。

    “你不是要放棄嗎？好??！”舉過頭頂，許伊顛倒盒子，里面的獎牌一瀉而下，叮叮當(dāng)當(dāng)圍繞著伏倒的何翩然掉了一地，“那這些呢？這些你都要忘了嗎？”

    許伊從地上抓起一個金燦燦的獎牌，不等何翩然回話壓住她的脖子，讓她滿是淚痕的臉正對著獎牌背面的字：“你還記得你拿到奧運金牌時說過的話嗎？你說你還會堅持，再拿一塊奧運金牌回來，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你躊躇滿志，現(xiàn)在說放棄就要放棄？那個我認(rèn)識的何翩然哪去了？你把她還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人生啊……總是充滿了對自己的懷疑……但是風(fēng)扇真的會放棄咩？我是不信~

    ☆、第168章

    宿舍恢復(fù)安靜，只有呼吸聲隱約可聞。

    許伊的質(zhì)問仿佛還有回音,何翩然覺得四周墻壁正一齊向她擠壓,傷腿在疼,可心口的憋悶讓這疼痛顯得微不足道,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眼淚又燙又澀,滾進(jìn)唇角。

    “你說啊,剛才的話那么容易就說了出來,現(xiàn)在怎么不開口了,”許伊咄咄逼人,何翩然的衣領(lǐng)在她手中已經(jīng)被攥的褶皺變形。

    “對不起……”

    很久，何翩然只說出了三個字。

    “別和我說，”許伊的聲音里不知什么時候也夾雜了哽咽，“你和它們說啊！和你的夢想說??！這些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放棄對不起的也不是我，是它們啊！你問問自己，當(dāng)初是為了什么走到這里，為了走到這里又放棄了多少其他的東西？現(xiàn)在你的手術(shù)都已經(jīng)成功了，為什么要在最有希望的時候說放棄？我認(rèn)識的何翩然……我認(rèn)識的何翩然絕不會這樣！”

    許伊松開手，何翩然跌坐在地上，下意識伸手扶地，掌心傳來艱澀的硌痛，她低頭，看見一塊熟悉的、樸素的金牌在她手心印上了一串字母。

    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塊金牌，世界青年錦標(biāo)賽冠軍。

    那一年她十六歲。

    ……

    “教練，你看起來比我緊張多了。”

    “教練，我要把3-2-2放在最后?！?/br>
    ……

    已經(jīng)是很久遠(yuǎn)的陳年往事，甚至，和她經(jīng)歷這些的那個人也已經(jīng)離去，可她忽然回憶起這些細(xì)節(jié)卻仍然歷歷在目，無法忘懷。

    十六歲的何翩然初出茅廬，第一次亮相在世界賽場，那一年的名不見經(jīng)傳與橫空出世驚艷了不知多少世人，而當(dāng)時換來這一切的，是她不計后果的大膽冒險，臨場改換動作。

    那個擁有最單純勇敢的十六歲少女哪去了？

    六年前的她和今天一樣，都是一無所有??！

    “對不起……”

    看著手掌上發(fā)紅的印痕，何翩然低聲地，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這一次她是真的說給自己，說給那個還活在她心中的十六歲的自己。

    許伊坐在地上，剛才的一番話好像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她是說給何翩然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眼淚順著臉頰不斷下落，她用手背摸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抹不掉心底和眼淚一樣蔓延的悲傷。

    “如果連你都說放棄……”許伊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不真切的脆弱在聲線里飄蕩，“連永遠(yuǎn)向前的你都說放棄的話……”

    何翩然沒有回答，她再控制不住，哭出聲來，牢牢抱住許伊，兩個人哭成一團(tuán)。

    她們拿過那么多的榮譽，擁有過那么多的夢想成真，而這一刻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不比成就來的更少。

    “我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莫斯科奧運會，我們一定要一起參加！就算我沒有奪冠的可能，我也要在冰上和我們的夢說再見，我從來沒有后悔過，以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以后更不會！對不起……我只說最后一次了，對不起！”

    何翩然的話最后因為哭聲模糊，可她自己心里聽的清清楚楚，她怎么可以那么想！那些她付諸了一切的追逐，怎么能在一點點困難面前就裹足不前？那是她唯一的夢??！那是她和花滑，和所有人的重要約定，更是她和自己的承諾。

    十六歲的世青賽金牌在左手邊，十九歲的奧運會金牌在右手邊，十六歲是她傳奇的開始，但十九歲絕不是終結(jié)！

    “開門！開門！”

    舒涵緊張急促的聲音伴隨“咚咚”的砸門聲，許伊從何翩然肩上抬起頭止住抽噎，瞬間就破涕為笑：“我們要不要快點開門？一會兒大姐大撞進(jìn)來，破壞宿舍財產(chǎn)可就麻煩了?！?/br>
    何翩然也笑了出來，她相信舒涵絕對能在情急之下干出這樣的事，她和許伊互相攙扶著爬了起來，把門打開后，發(fā)現(xiàn)所有女隊的人都擠在門口，緊張又擔(dān)心地盯著她們兩個人。

    “你們在搞什么！”舒涵顯然是氣急了，又看到兩個人臉上再明顯不過的淚痕，語氣很緊張，“怎么成這個樣子了？”

    “沒什么啊，”許伊不在意的勾住何翩然的脖子，另一只手揮了揮，“我和風(fēng)扇談?wù)勅松牧睦硐肼铮　?/br>
    舒涵知道從許伊身上問不出什么，于是把狐疑的目光調(diào)轉(zhuǎn)向何翩然，“風(fēng)扇你說！”

    “我……我們就是像小伊說的那樣啊……”何翩然不擅長騙人，回答顯得格外僵硬。

    “剛才搞出那么大動靜，談什么需要這么激烈？我告訴你許伊，風(fēng)扇現(xiàn)在身上的傷還沒好全，要是再出個意外……”

    “你看她活蹦亂跳的，能有什么意外，”許伊抬腿，用腳尖輕輕戳了戳何翩然的膝蓋，“快給大姐大展示一下你這兩天的訓(xùn)練成果！”

    何翩然這兩天在陸上的訓(xùn)練的確有所恢復(fù)，可是這里人這么多，她實在不太好意思，舒涵看兩個人的神情也明白了大半，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拍了拍何翩然的肩：“你沒事就好，下次可別這么嚇人?！?/br>
    這次的風(fēng)波在何翩然的懇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