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少不了的消毒水的氣味，那刺鼻的味道讓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的蘇恒帆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好在盡管感到明顯的不適，他倒是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想要嘔吐的欲-望。

看著季榆和另外一個自己叫不出名字的人一起，將一具焦黑的尸體抬到解剖臺上，蘇恒帆這才注意到，這具尸體——以及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具——的體型都特別嬌小，看起來跟十幾歲的小孩子似的。

“四海初中出游的校車翻下山了，而且還燃燒爆炸了，”注意到蘇恒帆的視線，季榆開口解釋了一句，“因為尸體都是這個樣子，沒有辦法靠外表辨認(rèn)，所以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式來確認(rèn)身份?！?/br>
季榆的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那平靜的模樣，顯然對這種事早就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對于時常需要接觸死亡的人來說，這才是該有的反應(yīng)吧？

而不是像他這樣，只是聽到這樣一個和自己無關(guān)的悲劇時，就感到如此無所適從。

“接下來，把我所說的所有話都記錄下來就行?！笨戳颂K恒帆一眼，季榆開口說道，“我讓你拍照的時候就拍照，拍照的時候在記錄上做記錄并進行編號?！?/br>
對方并未接受過專門的訓(xùn)練，他自然也不可能用那樣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對方，總歸記錄這種東西，事后再去整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在尸體的正中畫下需要切開的線條，季榆看了一眼時間，伸手拿起了放在邊上的解剖工具：“中午十一點二十五分十秒，開始解剖?！?/br>
以確認(rèn)身份為目的的解剖，與其他解剖有些許差別，在此類解剖當(dāng)中，會更注重一些生理上的特點——以具有特異性的部分為重點。

這也就意味著，在找不到任何具有標(biāo)識性的事物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有必要進行最為徹底的解剖，其工作量自然也會因此而增加。

“……六號盆骨較大，女性，左下牙曾做過齲齒治療……”

“……十三號……右手食指曾有過骨折，指骨變形……”

“……十五號……”

一直到外頭的天色徹底黑了下來，被送到這里的十八具尸體才盡數(shù)解剖完畢。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也依舊無法就這樣得知這些人的身份。

“家下來還得將今天得到的這些信息，送到其他地方去進行對比排除?！毖鲱^將杯子里的水喝了個干凈，季榆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不過那就不是我們的工作范疇里了?！?/br>
當(dāng)然，在確認(rèn)了死者的身份之后，那邊還是會將最后的結(jié)果給他們發(fā)上一份，再怎么著，他們還是要對一些事情進行登記的。

略微扯了扯領(lǐng)口，季榆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些許疲憊的神色來。

盡管到后來他基本已經(jīng)可以將原主的經(jīng)驗和知識給嫻熟地運用出來了，但這終究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比起其他早已習(xí)慣了的人來說，還是要更加費力一些。

倒是蘇恒帆，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原本的當(dāng)中，對方是從來沒有接觸過法醫(yī)這個專業(yè)的，他無法從中推測對方有可能會出現(xiàn)的反應(yīng)。

但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家伙會適應(yīng)得這么良好。

“那我們接下來干什么？”沒有任何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蘇恒帆開口問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行這種連續(xù)的工作——即便后來又來了幾個打下手的人，但人手實在是不太夠，有時候他都還得給同時給兩個人一塊兒記錄，要不是抽不出時間來，他都想直接開口罵人了。

蘇恒帆覺得，就這么半天下來，都簡直比當(dāng)初軍訓(xùn)的時候一整天都累。

……他這還只是負責(zé)記錄呢，那些主刀的人是怎么個工作量，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天知道這些家伙怎么到現(xiàn)在都還能活蹦亂跳的，明明一個個瞧著都要比他瘦弱許多。

——尤其是某個腦子好像有點不太正常的老師。

視線下意識地掃過邊上的人那可以稱得上是纖細的身材，蘇恒帆輕嘖了一聲。

伸手拿過季榆手里的杯子，替對方從在自己手邊的飲水機里倒了杯水，又遞了回去，蘇恒帆略微坐正了身體。

“接下來？”然而，回答蘇恒帆的問題的，卻并不是坐在邊上的季榆，而是之前對他表現(xiàn)出了明顯敵意的娃娃臉學(xué)長——雖然蘇恒帆一點兒都不想承認(rèn)這個臉嫩得要命的家伙居然比自己年紀(jì)要打，“當(dāng)然是一起去喝一杯了！”

在這種高強度的勞動過后，一杯含有酒精的飲料，是再好不過的放松方式了。

原本還以為會聽到什么后續(xù)任務(wù)的蘇恒帆聞言愣了愣，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朝季榆看了過去。

“一起去吧，”對上蘇恒帆的視線，季榆輕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應(yīng)該會喝酒吧？”

“安啦，不會讓你請客的，”邊上的學(xué)長也順勢接過了話頭，“這可是難得地敲老師一筆的機會喲！”

“……我們的關(guān)系很好嗎？”看了看某個人勾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蘇恒帆偏過頭，斜睨著某個看起來要比他小的人。

“好了好了，之前的事情對不起啦，”但某個人卻一點都不在乎蘇恒帆冷淡的態(tài)度，笑嘻嘻地開了口，“而且那還不是因為你先打了人——再說了，我也沒干什么??！”

蘇恒帆：……

就算這樣，這個家伙的敵意消失得也太快了點吧？他們之間剛才貌似也沒有什么交流吧？

“會那么認(rèn)真地做這些事的人，肯定不會是什么壞人?！狈路鹂闯隽颂K恒帆心里的想法，學(xué)長咧嘴笑了一下，出聲說道，“而且，我相信季老師的眼光，絕對不會看錯人的！”

本來聽到前半句，蘇恒帆還有那么點感動，但一聽到后半句……他覺得，這應(yīng)該就是某種學(xué)名為“迷弟”的生物，而且，他也知道了為什么這么多人里面，只有自己有被對方主動套近乎的待遇了。

……敢情是因為他和季榆待得最近?。?？

看了一眼邊上還在一口一口地喝著自己剛才倒的開水的人，蘇恒帆還是覺得想不明白，這個家伙在學(xué)生里的人氣為什么會這么高。

“都收拾好了？那么……”見其他人都已經(jīng)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季榆笑著站了起來，“……燒烤還是火鍋？”

蘇恒帆：……

那么一副要宣布大事的樣子，竟然是為了問這種問題嗎？！

蘇恒帆覺得，他對這個人的腦回路絕望了。

……但他還是跟著一起去了火鍋燒烤自助。

有免費的晚餐，不吃白不吃不是？

更何況，這些人挑的地方，東西的味道還真不差。

等到一群人喝了幾輪，季榆已經(jīng)有點醉了，就連走路都開始有點晃悠起來。

“我的車還停在醫(yī)院里……”和其他人道別之后，季榆在門外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