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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血有rou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機器,盡管不習慣于訴諸言語,但她心里對meimei的情誼是深厚的。 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怎么樣?她自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血親,養(yǎng)父母和養(yǎng)妹就是她的家人。而在她的成長時期,忙碌的養(yǎng)父母給予了她教導和呵護,給予她陪伴的卻是這個meimei。 她怎么可能不疼愛她?在當年,對于這個meimei,她甚至是暗暗懷著一種溺愛的心情,這一點,她自己也不否認。 就好像,她是世界上另一個自己,一個飛揚的、天真的、隨心所欲的、擺脫了世上一切束縛和責任的自己。 這是她內(nèi)心一個隱秘而荒謬的念頭,偶爾檢視內(nèi)心時,連她自己也要失笑。 她的權(quán)力欲并不重,與其說她追逐權(quán)力,不如說她習慣了那樣一種生活,政治是她最熟悉的游戲。 人是社會動物,不能脫離自己的社會關(guān)系而獨立存在,轉(zhuǎn)世之后,盡管她和meimei的情誼仍在,但事實上,她們有各自的社會關(guān)系,這些社會關(guān)系像一張蛛網(wǎng),將人牢牢網(wǎng)羅其中。 按重嘉的想法,她并不想過多的打擾meimei的生活,只要彼此心里惦念,天涯或是比鄰有什么區(qū)別? 上一世,meimei放棄優(yōu)渥的生活,千里迢迢到南方的窮山溝里找她,幾次險死還生,半世如履薄冰,憂慮的時候遠遠多于歡樂的時候,她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不是沒有過想法。 她們目前所處的這個時代,風云激蕩,民智漸開,她不愿meimei再攪進戰(zhàn)爭和政治中,唯愿她能夠平安喜樂,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身處亂世,連這樣一點渺小的愿望也是奢侈。 ……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家,衛(wèi)兵搶先下車開了車門,正要上來攙扶,姜大帥擺擺手,自己下了車,他走路還有些跛,但一步步都很穩(wěn),腰背挺直,不顯疲態(tài)。 門口早站滿了大帥府的屬官,一見姜大帥露面,立刻迎上來相見,喜氣洋洋地簇擁著他進了府門。 重嘉被落在后頭,先安排了隨從們的去處,沒有跟上去湊熱鬧,立刻叫人請來了備好的醫(yī)生,給秋露看傷。 秋露的傷早在唐裊那里處理過,唐裊找來的醫(yī)生還算高明,處理得法,沒什么疏失,醫(yī)生留下幾管藥膏,囑咐了忌口,就告辭離開了。 在唐裊那里時,因身處險境,秋露極力支撐,強裝無事,如今繃緊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只覺全身的傷痛都涌了上來,換過藥后就昏睡了過去。 重嘉把她安置妥當,叫了人守著,才抽身去前頭見父親。 姜大帥正跟心腹說話呢,他離開這么久,是既擔心西北不安穩(wěn),又擔心被女兒篡了權(quán)——他自覺還是年富力強,還不想退位養(yǎng)老,是以急著要知道家中的情況。 他這個心腹跟了他二十多年,一向忠心耿耿,有什么陰私事兒,也向來是交給他去辦。換了別人,他未必敢信,這個人的話,他還是肯信的。 重嘉來的時候,兩人的談話也接近了尾聲,那人恭謹?shù)卮瓜骂^,叫了聲“大小姐”,姜大帥便笑了笑,溫聲道:“少云,你先回去吧,明兒再來。” “爹,你覺得怎么樣?”重嘉自不在意這人,無意留難,走到父親面前,在他受傷的那條腿上按了按。 姜大帥不動聲色地收回腿,道:“沒事兒,閨女,爹不在家,有沒有人為難你?” 重嘉便明白了父親隱藏極深的那一絲疑心。她何等靈透,既然沒那個心,何必枉擔虛名兒。便三言兩語簡單地把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兒說了。 她這么坦蕩,倒叫姜大帥有點羞慚,不過人老成精,臉皮也厚,他很快就把這一點不好意思拋開,若無其事地感慨:“這次多虧了秋露這丫頭,不是她,你老子九成九是活不下來,我還當她是心里藏jian,沒想到,還是我枉做小人了?!?/br> 重嘉也沒想揭她老爹的臉皮,輕描淡寫地說:“這沒什么,日久方見人心,爹如今不也知道了?!?/br> 她肅整了臉色,道:“還有件事兒要和爹說,出事兒后,顧家?guī)状稳扇藖斫忉?,我還沒顧得上搭理他們,爹看怎么著打發(fā)他們,拿個主意?!?/br> 顧家的反應很快,姜大帥在沒有和顧氏達成任何合作的情況下,在返程途中出了意外,顧家的嫌疑無疑最大,接到消息后,顧大帥一面派人搜尋,一面立刻遣人來向重嘉解釋。 父親和meimei都生死未卜,重嘉哪里有精力搭理顧家的人,是以都擱置在招待所里沒有理會。 姜大帥不吭氣了,他慢慢摩挲著手下光潤的扶手,臉色陰晦,半晌,才沉聲道:“顧家,有沒有嫌疑?” “嫌疑這東西,總是脫不了的,”重嘉泰然自若地接口,“不過,沒有切實證據(jù)能證明顧家參與了這次謀殺。” 她明白父親的疑心,索性起身取來一只文件袋,說:“關(guān)于這次刺殺,我們能查到的所有情報都在這里了?!?/br> 姜大帥毫不遲疑地拿過那只厚厚的文件袋,去掉漆封,抽出整理過的文件,從頭看起來。 他的眉頭漸漸伸展開,那一股郁結(jié)在眉心的陰鷙也淡了,最后伸手點點一個名字:“允許他父母給他收尸。” 在回來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現(xiàn)在一看,事情還遠遠沒有淪落到最壞的境地。 重嘉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姜家的一個旁支子弟,出名的浪蕩無能之輩,他倒不敢謀害姜大帥,只是被扶桑人鉆了空子,但姜家家法嚴酷,就算他是被人蒙蔽,也非死不可。 “閨女,扶桑好像又派兵過來了?”姜大帥收起文件,疑惑道,“嗨,你說這邪門兒,扶桑人調(diào)了那老多兵過來,那架勢,是想打滅國之戰(zhàn)哪?扶桑兵確實比咱們的兵好些,能吃苦,不怕死,但中國這么大,總有可戰(zhàn)之兵,跟咱們打滅國之戰(zhàn),扶桑有那么多錢嗎?” 他是打老了仗的,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沒錢還打什么仗?扶桑國雖然從上代天皇起就勵精圖治,但畢竟國小民窮,哪里拼得起家底兒?中國再虛弱,身架子放在這兒,就算被西洋各國掠奪已久,也不是小小扶桑拼得過的。 比行軍打仗,重嘉或許有些不足,這些大局上的事兒,她一想就明白,頓時笑了:“扶桑國人性格堅韌,當初立意棄中華之學而法西洋,就是為了追趕乃至超越西洋諸國,可西洋人的富強是以殖民他國為基的,遍觀今日寰宇,何處可供新晉強國擴張勢力?今我國富而無力,扶桑將目光放在我國身上,本為必然?!?/br> 姜大帥也是無奈,長嘆一口氣:“都是朝廷不爭氣!變法,變法,變了十幾年,除了幾個工廠,什么也沒變出來!” 他說到激動處,抓起手邊的茶盞就要往地上摔,幸好摔之前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自己最喜歡的那套鈞窯瓷器,又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