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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這個人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忽然,一個念頭在他腦子里閃現(xiàn),叫實習(xí)生狠狠地打了個寒戰(zhàn)。他想起小時候自己的奶奶講過的事——老人“上路”之前,一定要給他吃飽穿暖,不然黃泉路上沒個伴,能冷到人的魂魄里呢。難道是……黑衣的斬魂使低頭抿了一口:“好茶,多謝?!?/br>然后他走過郭長城身邊,坐在了趙云瀾對面的椅子上,錯身而過的一瞬間,郭長城聞到了一股味道。那不是他們在醫(yī)院里遇到過的腐臭味,絕不難聞,甚至有一點若隱若現(xiàn)的香,非常淡,然而乍一吸進去,卻莫名地讓郭長城想起了大興安嶺外的隆冬。那是剛下了一宿的雪,早晨推開門走出去時,乍一吸進肺里的第一口空氣的味道,是那無邊無際、仿佛終年不化的白雪散發(fā)出來的,干凈、又冰冷到了極致,混雜著某種垂死的花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悠遠(yuǎn)而行至末路的香。人在其中不過片刻,嗅覺就被凍麻了,只剩下呼吸的本能,再分辨不出任何東西。這斬魂使說話輕聲細(xì)語,文縐縐的,好像古裝劇里的那種迂腐書生,別人打他罵他,他大概也就會自己念叨一句“豈有此理”。按理說,除了黑霧遮著臉略顯詭異外,再沒什么特殊的地方了,可隨著郭長城慢慢地清醒過來,他就是感覺到了那股刻骨銘心的恐懼感。那種恐懼簡直是毫無根據(jù)、毫無來由。卻發(fā)自靈魂。郭長城終于明白,為什么樓道里的鬼魂見了這個人都活像耗子見了貓。“他是從南半球來的,南半球是冬天……”郭長城閉了閉眼,再不敢去看斬魂使,拼命想用各種科學(xué)道理說服自己。辦公室里連人再鬼一共四個,暈過去的黑貓不算,所以趙云瀾倒了四杯熱茶,可惜直到茶香彌漫了整個辦公室,林靜和郭長城都沒敢上前取,只有趙云瀾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谵k公桌后面,連斬魂使進來,都沒有站起來迎接一下,屁股沉得讓整個辦公樓的人鬼一同佩服得五體投地。直到斬魂使安安穩(wěn)穩(wěn)地喝完了一杯茶,趙云瀾才站了起來:“走,我?guī)闳ジ舯趯徲嵤摇!?/br>斬魂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一片噤若寒蟬的人和鬼中間,閑話家常似的開口說:“我看令主臉色不好,大概是因為受我們牽累,連日勞頓的緣故,還是要多保重身體?!?/br>趙云瀾懶散地擺擺手:“沒事,通個把的宵還累不死我,累死了也正好,去地府打雜,還接著混公務(wù)員。”斬魂使頗不贊同:“生死乃是大事,令主不要隨便拿來說笑?!?/br>趙云瀾沒心沒肺地笑了笑,也不在意,抬手推開了審訊室的門。被關(guān)在審訊室里的“李茜”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刺耳的尖叫聲不斷地從里面?zhèn)鞒鰜?,卻在斬魂使進門的一瞬間戛然而止。“李茜”看見斬魂使,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渾身戰(zhàn)栗,以一種極端驚恐的表情瞪向門口,片刻后,她忽然翻了個白眼,軟軟地倒下了。一直跟在最后的郭長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直撲向了他的臉,他慌忙退了一步,斬魂使在他面前一抬胳膊,郭長城看見那巨大的袍袖在空中掀起一股黑浪,隨后空中閃出了一個朦朧的鬼影,仿佛是個女人,頭發(fā)挺長,一身破破爛爛的長裙,臉變了形,扭動著,哀嚎不止,頃刻間就被碾碎,化成一股黑煙,被卷進了斬魂使的袖子里。“執(zhí)迷不悟,還妄圖奪舍,可誅?!睌鼗晔沟卣f,那輕柔有禮的語氣竟與方才問候道謝殊無二致。這一回,郭長城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冷戰(zhàn)。趙云瀾熟視無睹,側(cè)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審訊室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擺好了四把椅子,李茜臉色慘白地被束縛在桌子的另一側(cè)。林靜從兜里摸出了一個噴霧,走上前去,把紅顏當(dāng)白骨,毫不憐香惜玉地噴了李茜一臉涼水,在她悠悠轉(zhuǎn)醒之后,又板著一張金剛羅漢臉,色/即/是/空地說:“警察,問你話,據(jù)實回答,否則后果自負(fù)。”李茜眼神迷茫,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之后,她驚恐的眼神轉(zhuǎn)移到了郭長城和趙云瀾身上,認(rèn)出了他們,剛想說話,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她飽受驚嚇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綁的繩子:“我……我怎么了?”相比起林靜,可以上電視做官方發(fā)言人的趙云瀾就顯得順眼多了,語氣也十分溫和,他坐在林靜旁邊,問李茜:“襲擊你和殺害你同學(xué)的兇手已經(jīng)被捕歸案,現(xiàn)在我們需要你來協(xié)助警方對一下證詞,做個例行的筆錄,可以吧?”這陣仗不像例行筆錄,倒像三堂會審。李茜也不傻,她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冷靜了下來,防備地問:“那你們?yōu)槭裁匆壷遥俊?/br>趙云瀾挑挑眉,打了個指響,李茜身上的繩子就像聲控一樣,自動脫落了。女孩被這一手嚇了一跳,隨后又佯裝鎮(zhèn)定地抬起頭,接受著趙云瀾的打量,揉了揉自己被綁出了印記的手腕,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虛張聲勢地說:“既然兇手都抓住了,你還要問我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F(xiàn)在幾點了?我想回家了?!?/br>林靜“砰”一砸桌子,把不講道理的壞警察扮演得淋漓盡致:“讓你說就說,少廢話,干什么,難道你想包庇犯人?你有什么動機?和兇手有什么關(guān)系?”李茜被這種兇神惡煞的風(fēng)格嚇了一跳。林靜作色,趙云瀾就裝模作樣地輕輕按住他肩膀,和顏悅色地問李茜:“八月三十一日晚上十點二十分,你在學(xué)校門口遇見受害人盧若梅,你看見了跟著她的那個東西,這些我們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案情現(xiàn)在基本明了,但是我個人還有一些疑問,比如你大概從什么時候起開始可以看見它們的?是在動用了老家那塊……刻著輪回盤的老日晷之后么?”李茜飛快地看了一眼林靜,隨后好漢不吃眼前虧地垂下眼,神經(jīng)質(zhì)地咬了咬嘴唇,而后飛快地點了個頭。趙云瀾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傳聞輪回晷用三生石做托,背后鑲了忘川中黑魚的魚鱗,能生死rou骨,把已經(jīng)去世的人拉回現(xiàn)世。但是用活人的壽命交換死人,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一只手伸進了黃泉里……從此陰陽兩界在你眼里,就成了疊加在一起的東西,對么?”李茜的肩膀細(xì)微地顫動了一下,她盯著趙云瀾的手指,一聲不吭地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