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地洞鉆進去，找個廁所躲進去了。

“又不是叫你跑男子一千米?！本o張是會傳染的，夏雪晨緊張兮兮，直讓肖川以為是在參加英語

高考的路上，于是，冷不丁用另一件足以令夏雪晨雙腿發(fā)軟的緊張事來壓制夏雪晨此刻的不安。

“就是，就是。不就是見個人嗎？我才不怕。又不是見鬼?！毕难┏恳贿呎f，一邊“咕嚕咕?！备傻魸M滿一整瓶二百五十毫升農(nóng)夫山泉。

“說啥呢？”肖川沒好氣地一句批評，誰也不想自己的父母被說成是鬼怪。

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鐘，兩人卻都感覺像過了十個學(xué)年。夏雪晨參加了十次體育考試，跑了十次男子一千米。肖川參加了十次高考，考了十次英語。

夏雪晨的緊張是因為陌生。肖川的緊張是因為夏雪晨緊張，愛一個人愛到感同身受，不知是好還是壞？

“前面就是。”肖川指了指五十米處的住宅小區(qū)。

“好緊張，好怕，好難受?！蹦繕?biāo)越來越接近，夏雪晨的緊張和不安也急速飆升。

“過來?！币话淹献?zhǔn)備臨陣脫逃的人向前。

“要不再買點東西吧？第一次來，不好看?！辈划?dāng)媳婦，不知道媳婦的苦處。而且，夏雪晨還是沒有娘家人的媳婦。心里沒底氣，腳下就像踩了棉花，再怎么想穩(wěn)，也輕飄飄的。

“這些都是Y市的特產(chǎn)，夠了?！庇质且魂噺娎妥?。

“可是，我就是怕啊。”目測一下，距離小區(qū)門口不過三十米。夏雪晨的臉火燒云一般，不爭氣

的喉結(jié)又開始上下蠕動。

“走不走？”一個單選題從肖川口中迸出。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法自持。

“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乖乖和我進去，二是我把你吻暈，抱你進去?！弊鳛橄难┏康哪腥?，肖川總是有著不合常理的邏輯思維，而且百試百靈。

“我……好吧。”目光撞上肖川你試試看的眼神，有了九號樓和列車上的深刻回憶，夏雪晨知道眼前的大力男極有可能那么做。

與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被男人強吻，還不如被一個有生之年注定躲不掉女性嚴(yán)刑拷打。至少打擊面會小一點。什么？自己到現(xiàn)在還在為眼前的大力男考慮。悲哀啊！

“雪晨，你好?！睖貪?、平和的女聲。

“阿姨好?！毙闹羞€在大呼自己不爭氣的夏雪晨，一抬頭，便看到一個與自己不是同一個輩分的女人不用問，正是自己的天敵。至于怎么乘的電梯，怎么入的這所房子，印象全無。肖川也不知閃哪去了。關(guān)鍵時刻，關(guān)鍵時刻??！還好，還好，那些準(zhǔn)備的禮物就在自己腿邊。

“阿姨，這是Y市的一些特產(chǎn)。請笑納?！逼鹕韺⒍Y物遞給肖平。

“真懂事，太客氣了。聽小川說，你要來。我高興壞了。這是他第一次帶同學(xué)回家。”肖平氣色很好，笑意連連，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钠つw緊致細(xì)膩，微笑時偶有幾條不聽話的眼尾紋泄露她真實的年紀(jì)。

如果是個女同學(xué)，你會更開心吧？如此一想，夏雪晨心中便黯然許多。他愛肖川，可不想因為他，肖川連家也沒有。他也不忍心，眼前這個衣著大方、舉止端莊、被拋棄十二年剛和丈夫破鏡重圓的女人陡然經(jīng)受兒子是一個同性戀的噩耗和打擊。

善良的人寧愿自己孤獨地在角落默默忍受悲傷，也不忍讓別人受到一丁點來自于自己的傷痛。

“阿姨，應(yīng)該的?！庇质且痪浜?。

就算冷戰(zhàn)，就算被罵、被打，就算被全世界拋棄，也要和肖川在一起，就算死，也不能分開。如此一想，夏雪晨心中便覺得篤定和無所畏懼。

“小川怎么去了這么久？這孩子?！毙て奖г怪l(wèi)生間的方向努努嘴。

“還緊張嗎？”伴隨著“嘩啦啦”沖水的聲音，肖川在夏雪晨身邊坐下。

搖搖頭，小口小口地喝著肖川遞過來的柳橙汁。

“你沒事吧？肚子不舒服？”夏雪晨頭轉(zhuǎn)向肖川，關(guān)切地詢問。

“在火車上受了冷風(fēng)。”像夏雪晨投去別有深意的陽光和笑意。

“沒事就好。”低頭猛喝柳橙汁，竭力避免當(dāng)場面紅耳赤。

晚飯時分，肖平在廚房忙著張羅，夏雪晨自告奮勇，堅持要打下手，肖川閑著無聊，也跟了去。

“阿姨，這是準(zhǔn)備做啥的？”見長桌上放著豬蹄，夏雪晨問道。

“香辣豬蹄，小川最喜歡了?！毙て秸劶靶ごǎ偸切θ轁M面，開了花一般。

“阿姨，我?guī)湍??！闭f著，夏雪晨從塑料袋中拿出豬蹄，洗凈、拔毛、剁塊、焯水、去沫、瀝水，拿出一大段青蔥剁成段，另將一塊姜切成片狀。動作毫不遲疑，干凈利落，起到好處。

肖川不喜廚藝，凈做些撥蒜、清洗的粗活。就連剝蒜，還得夏雪晨在一旁手把手指導(dǎo)。

“雪晨，這豬蹄是你弄的嗎？真棒！比肖川強了不止一百倍。誰要是有幸嫁了你，不知多幸福！”肖平轉(zhuǎn)身，便看到夏雪晨備好待用的豬蹄，嘖嘖稱道，時不時對肖川飛一記眼刀，鄙視兼蔑視。

我的娘啊，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啃〕坎贿^煮了一下豬蹄，就這樣夸耀？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早已是我的人了。人不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嗎？嘿嘿……當(dāng)真如此，當(dāng)真如此。肖川心中大悅。

因受不了廚房的兩人交流廚藝，早閃入了客廳，“咔哧咔哧”，大口大口啃著一只紅富士，騰出一只手，握著遙控器，看也不看地頻頻換臺。

突然，他握遙控器的手抖了一下，紅富士跌落在玻璃茶幾的臺面?！按蠹液?，這里是××新聞頻道，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是××柿×市××區(qū)××路××街口，十分鐘前，這里發(fā)生了一起較為嚴(yán)重的交通事故，造成一死一傷，傷者正趕往醫(yī)院搶救，死者四十歲左右，為中年男性。監(jiān)控錄像顯示，死者紅燈時強行穿越馬路，最終釀成慘禍……”

中年男性的臉，熟悉，遙遠(yuǎn)。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媽，媽！媽——”顫顫巍巍拉開廚房的門，再也無法控制自己。

“小川？出什么事了？”甩甩手上的水，一把扶起肖川。

“肖川？肖川？”夏雪晨尚存一絲理智，幫肖平扶著肖川，小心關(guān)了煤氣。

“爸，爸……”第一次這么稱呼亢云，這樣的場景。

提著一口氣，沖到客廳，新聞仍在繼續(xù)：“這是本月的第五起事故，死者……”

數(shù)十年的恩恩怨怨，只一眼，兩眼一黑，肖平?jīng)]了知覺。

“媽！媽——”無助地哭喊。

“帶……帶媽去，看他一眼。”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肖平死命攥著肖川的手。

事故發(fā)生地距離肖川家不過五十米，三個小時前，他準(zhǔn)備在這里強吻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