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金小璐所說，謝克很快就找到了觀察室，上面貼著四個大字“閑人免入”。

門口有個按鈕，謝克摁了一下。

門自動開了，謝克走了進去，經(jīng)過了一條不長的走廊，終于看到了市一院腦外科的觀察室，其實也就是特別護理病房：寬敞的大房間里到處掛滿了監(jiān)控儀等醫(yī)學設備，房里一共有8張病床，分為兩排，兩排之間有一個巨大的矩形臺階，臺階上的書桌布置成像以前當鋪里柜臺的樣子，坐在里面的人居高臨下，他能看見你全身，而你卻看不見他頭以下的部分。

這是值班醫(yī)師的辦公桌。這張桌子同樣分為兩排，每一排前面都有隔斷，正好分成了8個部分，對應8張病床。

兩排之間是一個能360度旋轉的沙發(fā)椅，只見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值班醫(yī)師左手正捏著一疊單子，右手飛快地在一張表格上填寫著什么。

眼前的這一切跟謝克在附一院實習的時候看到的差不多。這讓謝克有一種熟悉的快慰。

“你好?！?/br>
值班醫(yī)師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新來的實習生？”

謝克：“不是，我已經(jīng)畢業(yè)了，我今天第一天來上班。我叫謝克?！?/br>
值班醫(yī)師眨眨眼：“同事？”

謝克：“對?！?/br>
值班醫(yī)師繼續(xù)眨眼：“謝克？”

謝克：“對?！?/br>
值班醫(yī)師晃了晃他的大頭：“沒聽說會來新同事啊，你見過蔡主任了嗎？”

謝克：“還沒有?！?/br>
值班醫(yī)師拖長了音調：“哦——那你是誰給弄進來的？”

謝克略微不好意思地道：“劉院長昨天給我面試，他說我今天就可以來上班了?！?/br>
值班醫(yī)師聽了點點頭：“怪不得，全院也就劉院長能跨過蔡主任往我們科塞人了?！?/br>
他一邊跟謝克說話一邊整理自己手頭的東西，沒一會兒都弄好就把那疊單子塞到了隔斷里，然后抄起了桌上的平板電腦。

“走吧，出去說?！?/br>
謝克跟著他出了觀察室。

站在那道磨砂玻璃門前，那個值班醫(yī)師突然一甩胳膊，摟住了謝克：“哥們，咱倆以后就是哥們了哦。我叫王磊。哥哥我呢，現(xiàn)在要去早查。你呢，就先跟我一起去查房，完了然后帶你去見住院總，給你介紹咱們科的同事。待會兒有個手術，哥們我要上去當助手。正好上班時間差不多，你就去人事部登記信息，然后去后勤部領東西，再去it部讓他們給你搞個電子病歷錄入系統(tǒng)的帳號。搞完這些，咱哥倆再匯合。蔡主任，就是我們科主任，一般要9點以后才會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也就只能把你給認了，哈哈哈。”

謝克：“……”

跟著王磊查房，其實是一件蠻有樂趣的事。

一般的醫(yī)生，不是永遠微笑自信，就是永遠面癱沉著。據(jù)說這樣能讓患者和家屬看不出你真實情緒的醫(yī)生是最有職業(yè)范兒的。就算原本性格有點咋咋呼呼的人，在前輩們的教訓下，大多也會變得平穩(wěn)不少。

但王磊就完全是個逗比，也許是他成為一個醫(yī)生的時間還不長。他甚至還在病房里跟謝克擠眉弄眼。真不知道他的“頭兒”為何能夠忍受他。

雖然性格有點跳脫，但是他的態(tài)度還是不錯的?；颊叩膯栴}他通常都挺有耐心。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

單人病房在市一院的腦外這一層并不太多。一般是有點特殊身份卻又不夠特殊到去特賓病房的患者。

住在單人病房里的這位女士看上去睡得很熟。

王磊飛了個眼色給謝克，然后去把她叫醒。

那位女士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王磊只好再拍她，“佟太太，佟太太！”并招呼謝克和他一起把她扶起來。

佟太太被叫醒只好睜開眼睛，她面色不善地看看謝克，又白了王磊一眼?！澳銈冊趺催@么煩，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早晨查房就不要叫我了嘛！”

王磊皮笑rou不笑地：“這是我們的工作嘛，您就配合一下嘍?！?/br>
佟太太不語。

王磊準備上去查體。

佟太太一把拍掉了他的手。“你又對我動手動腳的干嗎？”

王磊：“這是正常程序啊……您又不是皇后娘娘難道還要垂絲把脈嗎親?！?/br>
佟太太：“你給我站遠點，對，就這么問吧?！?/br>
王磊后退了一步拿出單子來記錄：“今天您還痛嗎？”

佟太太：“痛。”

王磊：“今天您哪里痛？”

佟太太：“哪里都痛?！?/br>
王磊：“怎么個痛法，能形容一下不？”

佟太太：“痛得快要死掉了?。。　?/br>
王磊：“……”

佟太太氣呼呼地：“還有什么要問的快點問吧?！?/br>
王磊：“其實我還真沒什么好問的了……”

佟太太甩了一個白色的枕頭過去?！澳悄氵€不滾？”她突然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等我出院的時候我一定會投訴你的。你給我等著?！?/br>
謝克看看她，又看看王磊，理智地沒有出聲。

王磊：“呵呵噠。”

出了門之后，謝克忍不住問王磊：“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

王磊撇撇嘴：“你能看出她得的什么毛病嗎？”

謝克想了想，搖搖頭：“不能。”

王磊：“是啊，每天就說痛，拍了片子什么的都看不出來哪里不對，一開始說頭痛，后來聽說要開顱探查，她不肯就改說臉痛。然后跟她說可能三叉神經(jīng)有問題，如果實在痛得受不了依然只好開刀探查，她又不肯。反正就是既不肯治療，又非要住院……”

謝克：“你是說她裝病？”

王磊點點頭，“我是這么覺得。或者說是，其實咱們科的人都這么覺得，嘿嘿。不過她老公是城建局局長，也算有點關系，所以只好讓她住了。”

謝克把手插在褲袋里，摸到了昨天李時光給他的名片。他突然很想介紹佟太太去李時光那里看看。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