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

“行?！?/br>
元一平說完，傾身吻住了王櫻的嘴唇。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王櫻攬住元一平的脖子，她的嘴唇很軟很香，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唇膏。

這幾十秒里，元一平的腦子一片空白。

吻畢，他看向陳朔——然而陳朔已經(jīng)不在了。

第四十三章

元一平收回目光，看向醉眼迷離的王櫻：“你們玩，我去那邊坐會兒?！?/br>
“哎——“王櫻抓了一下他的胳膊，輕聲說：”你不喜歡這兒？那我?guī)闳€清吧？“她媚眼如絲地看著元一平，嘴唇上還有剛剛接吻時留下的水光。

“不用，”元一平輕輕拂下她的手：“你們玩吧，我走了?！?/br>
王櫻笑笑，識趣地沒再挽留。

這會兒酒吧里已經(jīng)人頭攢動了，元一平撥開人群，走到剛才陳朔坐著的角落里。他坐下，長長吁出一口氣。

悔意來得這么快。

兩分鐘前吻上王櫻嘴唇的那一瞬間他就后悔了，不是因為陳朔看著，而是因為和王櫻接吻這件事把他變成了另一種他厭惡的人——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他竟然做著和陳朔類似的事情。

和陌生的人，做親密的事。

想到這元一平幾乎有些惡心，王櫻嘴唇上甜滋滋的味道也變成了一種油膩感。

元一平使勁兒抹了把嘴，轉(zhuǎn)念又想，陳朔走了，他是被氣走了嗎？如果這能把他氣走，那也好。

“你怎么過來了，”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慢悠悠踱過來，表情似笑非笑：“不是撩妹子呢嗎？”

元一平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驚訝地問：“唐慶宇？”

“沒認(rèn)出來吧，”唐慶宇哈哈大笑：“剛剛陳朔也嚇了一跳?！?/br>
“……你怎么在這？”

“我是這兒的廚師，哦——”唐慶宇在元一平對面坐下：“曾經(jīng)是。”

元一平上一次和唐慶宇見面還是在梁與儀王淵的飯局上，那時候王淵是個各種意義上都很標(biāo)準(zhǔn)的胖子，肚子滾圓，臉也圓圓大大像張松軟的雞蛋餅。而眼前的唐慶宇，白襯衣扎進皮帶，有棱有角的方臉，雖然說不上削瘦，但絕對不是之前的那個胖子了。

“你倆可真行，”唐慶宇抱著手臂笑道：“這么多年了，真能折騰。”

元一平不知道該說什么，默然盯著眼前的玻璃杯。

玻璃杯里有小半杯淺藍(lán)色的酒，不知道是不是陳朔沒喝完的。他忽然想到，在陳朔被他以“和室友說好了不留人過夜”的理由趕走的時間里，陳朔是不是就坐在這里，一個人慢慢地喝酒？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元一平認(rèn)真地說：“我們有五年沒有見過面，如果不是五月份那次在長沙碰著，可能以后的五年，十年，幾十年，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你明白嗎？”

“得了吧，”唐慶宇擺手：“你也——二十七了，是吧？你以為這輩子……能有多少個五年十年呢？說得這么輕巧。我給你說，陳朔就是忍不住了，你倆五年沒見，他就忍了五年，他忍不住了嘛。”

“忍？”元一平嗤笑：“你說的忍，就是不斷找人上床？還是上午給我哥掃墓晚上找人開房？”

“唉……”唐慶宇偏過臉去咳了兩聲：“你怎么就抓住這事過不去，他和你在一起之后保持忠誠就行了啊?！?/br>
元一平搖頭：“你不懂。”

唐慶宇看看元一平，沒說什么。

元一平知道他肯定在想，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矯情，陳朔不就是多睡了幾個人么。大概唐慶宇不明白的是，他們的生活曾經(jīng)歷過多么巨大的苦難。

元一平相信對于他自己也好對于陳朔也好元一智的離世都是一場巨大的苦難，這苦難來得猝不及防，同時又不容反抗。那時候他們都痛苦，都無助，都崩潰。

然而陳朔很快走出了這場苦難，開始他縱情聲色的新生活。元一平被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一直是那個蹲在醫(yī)院走廊的拐角里偷偷痛哭的17歲男孩，他陷在那種痛苦無助和崩潰之中，十年也沒有緩過來。

所以，盡管在十年前的扎啤攤上，元一智把陳朔介紹給他的那一刻開始，陳朔對他而言就是特殊的；盡管現(xiàn)在陳朔為他辭了工作出了柜發(fā)瘋一樣乞求他的溫柔和愛意；但是，不行。

不行。

他無法理解陳朔。理解比愛更難。

“你怎么就這么沒骨氣！”唐慶宇忽然笑罵道。

元一平抬起頭，就見陳朔站在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他垮著肩膀，也看向元一平，但目光有些躲閃。

他竟然回來了。

元一平猛地站起來。

陳朔像是被元一平嚇了一跳，他沒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原地沖元一平溫柔地笑了一下，小聲說：“一平，你……吃晚飯沒？我們?nèi)コ渣c什么？”小心翼翼里夾雜著過于明顯的討好和窘迫。

唐慶宇相當(dāng)恨鐵不成鋼：“陳朔！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走吧，”元一平說：“去吃飯?！?/br>
唐慶宇笑嘻嘻地：“你倆也別光吃飯啊，吃完飯干點別的……”

推門走出酒吧，空氣陡然變得凜冽。秋風(fēng)迎面而來，元一平扭頭，見陳朔就穿了一件長袖T恤，也不知道冷不冷。

“去喝點湯吧?！痹黄诫S手指向不遠(yuǎn)處的羊rou館。

“嗯，好?！标愃费劬飵е┬σ?。

兩人進店，元一平點了一大盆清燉羊rou。沒一會兒羊rou就被端上來，兩人各自吃rou喝湯，一時間誰都不說話。

直到羊rou湯散發(fā)出的乳白色熱氣漸漸稀薄，元一平才開口，說：“你總要上班吧，不可能一天天耗著?！?/br>
陳朔點點頭。

“還有，你爸不是腿還摔傷了嗎？你把你爸媽留在甘城自己跑出來，你不管他們？”

“我……”

“陳朔，”元一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十分平靜溫和：“我們好好談一下?！?/br>
陳朔抿著嘴：“嗯？”

“第一，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懂嗎？我覺得應(yīng)該首先把這件事說明白。第二，你在這兒跟我耗著，沒意義的，并且也會影響你的生活，是吧?！?/br>
陳朔一愣，急忙說：“你給我個機會，我們試一試，一平，我們——”

“沒必要，”元一平打斷他：“并且我也不想和你試，陳朔，我不喜歡隨便地‘試’。”

“……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陳朔沉默幾秒，說：“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錯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承認(rèn)。以后我不會再出去和別人……可以嗎？”

“但我沒法原諒你。陳朔，你可以理解成因為元一智所以我沒法原諒你，但元一智是我哥，這是沒法改變的?！?/br>
這句話說出來，元一平忽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他不可能原諒陳朔，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