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很快他聽見腳步聲，門打開一條縫：“誰啊？”

元一平愣了兩秒，沉沉開口：“阿姨，我找陳朔?！?/br>
“哎？你是……小元??？”陳朔的mama表情十分驚訝：“來，快……進(jìn)來坐。”

元一平隨她進(jìn)屋，換鞋，并沒有坐下：“阿姨，陳朔呢？”

陳朔他媽僵硬地?fù)u搖頭，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了？”

元一平點頭。

陳朔他媽又嘆氣，說：“陳朔他，我和他爸是沒辦法……”

“阿姨，”盡管知道這樣不禮貌，但元一平還是打斷她：“陳朔在哪？”

他已經(jīng)做好陳朔被送到了某個“醫(yī)院”的準(zhǔn)備，只要陳朔他媽說出地址，他就直接去。

結(jié)果陳朔他媽指指關(guān)著門的屋子：“他在屋里睡覺呢，剛從醫(yī)院守夜回來。”

元一平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我去找他?！?/br>
擰開門，再關(guān)上。陳朔就躺在距元一平三步之遙的床上，他身上搭著一條薄被子，手臂露在外面。他額頭上鼓著個包，一張臉消瘦得棱角分明。

元一平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叫道：“陳朔?！?/br>
陳朔眼皮動了動。

“陳朔?！痹黄阶叩剿磉叄俅谓械?。

這一次，陳朔醒了。

很明顯他整個人是懵的，眼睛瞪得滾圓，幾秒后才問：“你……怎么回來了？”

元一平答非所問：“你被送去治同性戀了？”

“我爸住院了，他非要讓我也在醫(yī)院看一下，就去了心理科……醫(yī)生和他說了，我這不是病，也不用治。他氣得，”陳朔指指自己的額頭：“給我砸了一下。”

像一直吊著的一口氣終于呼出來，元一平閉了閉眼：“好，我知道了?！?/br>
“你……”

“我走了?！痹黄礁纱嗟卣f。

“別走！”陳朔一把拉住元一平：“你等我?guī)追昼?，我換身衣服，我們出去說?！?/br>
畢竟是在陳朔家，他媽還在外面，元一平只好點點頭。

幾分鐘后，元一平和陳朔一前一后出門。

午后的樓道里靜悄悄的，下到二樓時，陳朔忽然停下腳步，叫道：“一平。”

元一平回頭看他，卻在同一瞬間，被他摁住后腦勺，狠狠吻住了。

元一平的第一反應(yīng)是陳朔瘋了！這他媽是在樓道里！他想推開陳朔，可陳朔的手勁兒卻大得嚇人，嘴唇不管不顧地吮吸著元一平，舌頭使勁兒往元一平口腔里頂弄。

元一平幾乎聽見了嘖嘖的聲音。

推了幾下沒推開，元一平干脆不動了，他覺得陳朔有點瘋，難道是在家受了刺激？

幾分鐘后，陳朔終于氣喘吁吁地松開手，元一平嘴唇都麻了。

陳朔面色憔悴至極，唯有一雙眼睛紅通通的，透著水光。他雙手圈住元一平的腰，熱乎乎的臉就貼在了元一平頸側(cè)。

“元一平……”他沉沉喚了一聲，聲音嘶啞又緩慢，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傾吐。

然而他只是收緊了手臂，再次沉吟這個名字：“元一平……”

元一平知道，他哭了。

第三十六章

然而元一平還是一把推開了陳朔，轉(zhuǎn)身飛快地下樓。這時他心里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他太魯莽了，腦子一熱飛回來，卻沒想想，陳朔一個大男人，他爸又住著院，誰能把他送到那些戒這戒那的“醫(yī)院”？

陳朔緊緊跟在元一平身后，沒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漸漸也止住了抽噎的聲音。

元一平簡直想直接再打個車去機(jī)場，但這顯然不合適，他大老遠(yuǎn)回來一趟，怎么也得回家。出了陳朔家小區(qū)左轉(zhuǎn)，走了大概十分鐘，陳朔忽然攥住元一平的手腕：“進(jìn)去坐會兒吧，一平?！?/br>
路邊正好有一家茶館。

元一平知道，他不管不顧地來了，自然不能說走就走，于是跟著陳朔進(jìn)了茶館。這茶館門面雖小，內(nèi)里空間卻挺大，服務(wù)員引二人到雅間，陳朔點了壺碧螺春。

服務(wù)員一出去，陳朔就笑了，他的睫毛似乎還有些濕潤，一雙眼睛卻笑成兩枚長長的月牙，他的目光和笑意軟軟落在元一平臉上，一半溫柔一半得意。

“一平，你是擔(dān)心我才回來的，是嗎？”也不等元一平回答，默認(rèn)了自己的猜測為事實，繼續(xù)說：“你以為我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回來救我?！?/br>
元一平不說話。

“一平，”陳朔斂起笑容，壓低聲音，神情變得極認(rèn)真：“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只是知道得有些晚，現(xiàn)在……現(xiàn)在你算是給我機(jī)會了嗎？”

元一平原本并不知道該說什么，陳朔說出這句話，他卻一瞬間怒上心頭，反問：“你如果知道得更早——怎么，踹了元一智來找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朔皺起眉來解釋：“我是說一智他……走了之后，當(dāng)時我整個人都是混亂的，我不知道你……”

“陳朔，”元一平打斷他：“你想多了?！?/br>
其實元一平想不清楚，為什么見了陳朔，他就總是忍不住提起元一智。就因為他怨恨陳朔從元一智的死亡里走了出來嗎？可陳朔并不懂他的怨恨，如果出于這個原因而頻頻提起元一智，那么無異于拳頭打在棉花上。

可他就是忍不住，這其中或許有種殘忍的快意，提起元一智，他們誰都不好受，元一平不讓陳朔好受，也不讓自己好受。他不懂這是為什么，也不愿意細(xì)想。

“那你為什么回來？”陳朔微微勾著嘴角，分明是一副“我知道你就是嘴硬”的表情。

元一平沉默了幾秒，說：“我怕你把你和元一智的事說出來。”

話音剛落，服務(wù)員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她俯身為兩人斟茶，一時間房間里誰都不說話，只有簌簌的水流聲。

茶斟好了，服務(wù)員走出去，房間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元一平捏住茶杯，低頭抿了一口。他平時不喝茶，當(dāng)然更嘗不出茶的好壞，然而抿完這一口，他卻垂著眼睛看那碧汪汪的茶水，并不看陳朔。

陳朔說：“我怎么可能把我和一智的事情說出來。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甭曇衾镌贌o半點剛剛的得意和雀躍。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出柜，但如果你敢讓別人知道你和我哥的關(guān)系，尤其是我媽，“元一平頓了頓，說：”那到時候你就別怪我?！?/br>
“我為什么出柜，不是和你說清楚了嗎？”陳朔慘淡一笑：“因為我喜歡你，元一平，我想——”

“這和我沒關(guān)系！”元一平煩躁地打斷他：“你喜歡誰，出不出柜，和我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你在這兒自己感動自己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你把你的生活折騰成什么樣我不管，但是你不要傷害到我媽?！?/br>
陳朔的神情猛地灰敗下去，他張了一下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元一平站起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