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種異樣的溫柔來。他加大了力氣，將祝樂辭抓自己衣服的指頭一個個掰開，溫柔又殘忍，他說：“樂辭，我死了，你才能好好地活下去?！?/br>
祝樂辭哭得更厲害：“不……”

“你見到我就會想起來我和你發(fā)生過的一切——你永遠也不會忘的?！狈酵鲌詻Q地說，“我欺騙你，強jian你，毀掉你……你的爸爸是個強jian犯，我把他的罪孽遷怒于你。你不會恨我，但你永遠會害怕我?！彼溃澳阆氲轿业拇嬖诰蜁话?，只有我徹底消失了，你才能夠真正地變好。”

祝樂辭聲音瞬間抬高：“方同喻！”

方同喻默默地凝視著他。

“你要是死了……”祝樂辭音量又降下來，喃喃道，“我反而一輩子也不會好的。”

“你只是一時還不習(xí)慣而已?！狈酵鞯溃澳悻F(xiàn)在有工作，有朋友——你的那個朋友對你很好，不是嗎？只要時間久了，你把我忘記了，那你就……”

祝樂辭打斷他：“你錯了！”他似乎已經(jīng)沒了力氣，將頭埋到方同喻的胸膛上，一抽一抽地說，“你根本不了解我……”

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悲哀，到了這個時候，他說出了恥于出口的話。

“你要是死了，我可能很快也就死了?！弊忿o道，“我會徹底變成一個人，會瘋掉的……”

方同喻道：“你剛才那個朋友……”

“你們根本不一樣！”祝樂辭啜泣道，“同喻，方同喻……你是特別的?！?/br>
他乞求地抬起頭，望著方同喻的眼睛：“就算是只為了我……不要死，好嗎？”

方同喻渾身僵硬。他的眼神好似一把最為柔軟、卻又最是銳利的刀，直直扎到心里。

令人前所未有地疼，卻又舍不得摘除。

方同喻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他閉上眼睛，擁住了祝樂辭，在這人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

“對不起?！?/br>
祝樂辭總算卸下了所有的力氣，崩潰地大哭出來。他狼狽不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臂卻緊緊地攀著方同喻的脖子。

這是他的救命索，長滿刺的荊棘條。

【第三十九章】

方同喻終于肯接受治療。柏贏得知的時候險些摔了手機，激動得說不出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足以冷靜下來。

之前他把人關(guān)在醫(yī)院里，又是求又是逼，也沒能逼得方同喻妥協(xié)半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人日漸消瘦。如今方同喻改了主意，他馬上便要安排好一切。

方同喻卻回絕他：“不用了，柏贏?！?/br>
柏贏仿佛一下子被潑了一盆冷水，干澀道：“你的過往記錄都在我這里……而且之前那家醫(yī)院水平很好的，我們回去那兒做骨髓配型，不好嗎？”他有些急，又說，“你的身體很弱了，肯定沒辦法cao心這些……我?guī)湍恪?/br>
“接下來的一切，我自己解決吧。”方同喻打斷他，“我不想再拖著你了?！?/br>
柏贏的話戛然而止。

該解決的事總是都該解決，包括柏贏。

他對不起祝樂辭，柏贏對不起祝樂辭——

但柏贏唯獨沒有對不起他。

從一開始就是他憑著自己的私心，將這人拖入了棋局，當(dāng)做復(fù)仇的工具。

方同喻握著手機，靠在墻上。祝樂辭去準(zhǔn)備他住院要帶的東西了，他則留在這兒，將最后一件事完成。

柏贏沉默了許久，久到幾乎令人懷疑通話已經(jīng)中斷。方同喻也沒有開口，最后“嘟”的一聲，電話才被掛斷。

祝樂辭背了一個包，裝好了東西，才在門口小聲地對他說：“好了嗎？”

哪怕他們達成了和解，祝樂辭與他相處仍是不太自然。先前的一切還未能被抹平，他需要時間來習(xí)慣。

方同喻將手機收進口袋里，道：“走吧?！?/br>
他們?nèi)メt(yī)院抽血，做了骨髓配型檢測，隨后又給方同喻辦好手續(xù)，住院治療。全身檢查的結(jié)果很快出來，骨髓配型的卻要等上一周。

方同喻其實在很早之前——早在他們之間的一切變化都還沒發(fā)生時——便知道了自己患病。他只是找了私人醫(yī)院，服藥，拿錢吊著命。

但自從祝樂辭逃走之后，他便斷了很久的藥，身體情況并不樂觀。醫(yī)生看著檢查結(jié)果嘆息，建議他盡快進行第一次化療。如果他們兄弟二人的骨髓能配型成功，那很快的，他們就可以準(zhǔn)備骨髓移植手術(shù)。

但他們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配型的成功率并不高。

方同喻住的是單人病房。住院的第一天，祝樂辭躺在病房內(nèi)的另一張床上，背對著他睡。

他只是凝視著祝樂辭的背影，一言不發(fā)。熄燈之后，放在床頭的手機振了振，他收到了柏贏遲來的回應(yīng)。

“好?！?/br>
對面的人不知是以怎樣的心情打下這個字的，在過了整整一天之后。方同喻看了它許久，將手機放回床頭，那邊的祝樂辭才小聲說：“誰??？”

方同喻回答：“廣告的短信?！?/br>
祝樂辭“哦”了一聲，一動不動，瘦弱的肩背在窗外透來的燈光下被勾得清晰分明。他們之間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過這樣寧靜的時刻了，這樣單純的共處一室。

極盡瘋狂的傷害與歇斯底里的糾纏過后，才是疲憊而放松的療傷。

方同喻的眼神鉤在他身上，忽然說：“樂辭?！?/br>
“啊？”

“你還是不要陪我住院了，也不要來看我?！?/br>
祝樂辭有些茫然，問：“為什么？”

方同喻頓了片刻，低低地笑出聲：“會很難看。你不看為好?！?/br>
他準(zhǔn)備去死的時候，決意死死纏著祝樂辭，用最后的自私的生命力來看滿足這個人的模樣；他決定活下去了，反而不忍將自己狼狽丑陋的模樣暴露出來了。

祝樂辭揪緊了被子，道：“我……我不在意。”他鼓起勇氣轉(zhuǎn)過身來了，被子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在黑暗之中對上了方同喻的目光，努力找著自己的話，“我反而覺得，我看到了，可能會更好?！?/br>
他仍然在心中拼湊著這個新的方同喻，這個人的缺漏之處，反而會讓他更有底氣?？梢詫⑦^去的碎片掃開，令他換上新的脆弱的、柔軟的碎片。

方同喻只是輕輕地笑了笑：“看我出丑，可以開心一點嗎？”

“不，不是……”祝樂辭笨拙地澄清。話到一半，就看見方同喻眼中溫柔的光。

方同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彼捳Z緩緩，“晚安，樂辭?！?/br>
【第四十章】

去接骨髓配型結(jié)果的是方同喻。

祝樂辭心理壓力比他這個患者本人還要大，始終在擔(dān)心著，萬一配型不成功怎么辦，再從骨髓庫里等待匹配者更是大海撈針。出結(jié)果的前一天晚上他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