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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同喻與柏贏無言坐在床邊,被燈光在地上拖出兩道深色影子。他們誰也沒有看對方,一個將目光投在祝樂辭臉上,另一個似乎是覺得無所適從,只能將視線挪向別處。祝樂辭的簡易行李箱被放在床尾,稍有些變形,沾著幾滴血。柏贏抿緊嘴唇。這么多天來他們?nèi)说谝淮尉墼谝黄?,卻是出于這樣的情況。他們花了整整一個下午來處理這件事,也問清楚了緣由。起因并不復雜,在他們的預料之中——祝樂辭魂不守舍,在紅燈時繼續(xù)前行,便被疾馳而來的車撞了個正著。在被送往醫(yī)院的途中他疼得暈了過去,好在他先前就在錢包內(nèi)留了柏贏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醫(yī)院才得以聯(lián)系到他們。柏贏心情不可說不復雜。初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們設(shè)想了千萬種最差的可能性,一時間什么也不顧,方同喻的車速飆到極高,險些陪祝樂辭一起出個車禍。接著他們見到了那個不過一天不見的人,疼得呼吸粗重,嘴唇毫無血色,眉頭也緊蹙著。干去的血粘著在頭發(fā)上,衣服上沾著暗暗猩紅,整個人狼狽不堪,仿佛只要再稍加觸碰便會斷去最后一絲生命力。柏贏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么表情,他渾身僵硬,轉(zhuǎn)動脖子時似乎都能聽見骨頭交錯的聲音。他什么也沒想,也不敢去碰祝樂辭,不知道該做什么,鬼使神差地,將目光放到了方同喻身上。只一眼,他便呆住。方同喻沒有什么表情,但是眼底已然發(fā)紅,視線鎖得極死,向來冰冷而矜貴的臉上甚至微微顯出猙獰來。他很少在柏贏面前失態(tài),大部分時候是矜持沉穩(wěn)的,偶爾示點弱,那種淡然的感覺也不會消失。但現(xiàn)在的他就像藏不住了,面具上裂開一道縫隙,“呲啦”地逐漸擴長,露出一絲陰暗的、不為人知的東西。樂辭沒有出大問題,萬幸。柏贏心中有許多疑問,如烏云鋪天,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但他沒有問出口,控制住了自己,將一團亂麻的腦子中整理出一個小小空地,沉默了許久后,道:“同喻,你先回去吧。”“不用,”方同喻道,“我留下來?!?/br>一點也不意外的答案。柏贏還沒想好下一句該說什么,方同喻便站起來,也不看他:“今晚我留下來照看樂辭。你可以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一些過來,”他走開,倒了杯水,大概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握杯的手由于用力過度而小幅度顫抖,“我……”,他深吸一口氣,最后閉上眼,“讓我和樂辭兩個人呆一會吧?!?/br>他像是失去了偽裝自己的能力,所有情緒皆反應在臉上,教人一眼能看穿。柏贏盯著他,過了幾秒突然領(lǐng)悟到——現(xiàn)在說不定是打探真相的最好機會。什么真相?大概是方同喻隱瞞的所有東西。一種莫名的沖動驅(qū)使了他,紛雜繁亂的想法之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線頭。柏贏抓住了它,順著思考,死死凝視著方同喻,一個疑問在他心頭變得清晰。——樂辭和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第十二章】樂辭在給自己送戒指被拒絕之后住到了同喻家里,在回來之后又態(tài)度發(fā)生突變。柏贏幾乎可以肯定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與同喻的事,然而問題還不止于此。祝樂辭性格軟弱沒有主見,膽子也小,會做出如此反應,不算情理之外。但方同喻不同,柏贏這么多年來,這是頭一回見他失態(tài):為樂辭失去冷靜,在樂辭車禍時顯露瘋狂,無論如何都不對勁。——但若要回想,方同喻對祝樂辭的態(tài)度,從五年前聽自己提起時,主動表示要見樂辭就……柏贏猛然一驚。空氣緊張地隨著他的情緒繃了起來,然而只是單方面的。方同喻對柏贏所想一無所覺,也不看他,只是努力調(diào)整好了呼吸,走回將水遞給了他。皮膚在那一剎那有了接觸,柏贏的手溫熱,方同喻的卻冷得像死人一樣。猶豫了一會兒,柏贏最終沒有問出那個問題,只是嘆了一口氣,將他額邊的一縷黑發(fā)撥到耳后。“你休息吧,累了一天了,今晚我和你一起留下來……我先出去洗把臉。”柏贏帶上了門,方同喻佇立半晌,走近病床。他之前也這樣看著祝樂辭睡覺過。他的手放上那纖細脆弱的脖頸,但這次不再想著掐死對方了,只是找到了頸動脈,用手指去感受那穩(wěn)定的脈動。一下,兩下,三下,與普通人無甚差別,仿佛只是安靜地睡著,隨時會醒來,睡眼惺忪地打個哈欠,看到自己后再嚇得瑟縮著發(fā)抖。僅憑這樣的脈搏,誰能想到他遭遇了一個不慎便會失去性命的事呢。方同喻本想,這個人無論遭遇多大的痛苦,他也不會有半分心軟。他自最開始便訂好了報復的計劃,為此拋棄了良知,又撇下了人性,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一切本應按著軌道走,祝樂辭落在他的手中,為他所折磨,由著他發(fā)泄心中的仇恨,即使最終結(jié)果是兩敗俱傷也值得。但祝樂辭卻出走了,狼狽地從他手中翻出去,不知會被一陣風吹走,或是直接落在地上摔個粉身碎骨。方同喻霎時中了邪,冷靜全無,理智蒸發(fā)。曾經(jīng)也是如此,他不過短暫離開,便有人不顧一切地自殺死去。而如今這個被他視為報復對象的人,脫離了他的視線,又會做出、或者遭遇怎樣的事?他的眼前逐漸被猩紅覆蓋,翻天的血腥味沖進他鼻腔,企圖裹住他的心。他在失控之前收回了手,轉(zhuǎn)而去掐自己手腕上的脈搏,差點扎破皮rou之前如夢初醒。——但是不要緊,這個人已經(jīng)回來了。祝樂辭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仍在夢里。病房內(nèi)充滿著靜謐的空氣,明艷的陽光灌進每一個角落,溫柔地撫摸他的臉。方同喻坐在他的床邊,面上是他熟悉、靜默的表情,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睨了他一下,道:“張嘴?!?/br>聲音也同以往一般,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祝樂辭沒能確定自己經(jīng)歷過的可怕的那幾天是否真實,無措地眨眨眼,為難地瑟縮一下,最后肚子不給面子地叫了叫,還是沒能自主,乖乖張開嘴。方同喻將飯喂到他口中。祝樂辭想要求自己吃,但對方像是看透了他的意圖,目光短暫在他包扎得嚴嚴實實的右手臂上停了一下,他便又沒了勇氣,就這樣像被投食的乖巧寵物一般,緩慢地用完了這餐。祝樂辭在離開的時候,想的東西并不太多。他只是要讓自己腦袋放空,不再由這兩個人用刀片攪亂自己的大腦,勇氣在那一瞬間猛烈到了一個巔峰,鼓舞他做了出格的事。但膨脹的氣球被扎破后,他又回歸到了平日里的狀態(tài),因著身上有傷,麻醉效果退了,甚至顯得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