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面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譏誚，“真是個好辦法，不是嗎？”

自古帝王最是無情，清未一時說不出話來，干脆抱著天下白打開門，只見張公公一個人坐在院中的涼亭里飲茶，荀大義故意泡了陳年的殘茶，爛葉子飄在水杯上，看著就難以下咽，張公公竟還樂呵呵地喝了幾口，見他們出來，立刻殷勤地湊近行禮：“各位大人休息得如何？”

“托公公的福，還不錯?！鼻逦雌ばou不笑，“不過張公公，昨夜為何要將我們騙去德妃的寢殿？”

“小公子哪里的話……”

“公公聽不懂？”他瞧著張公公滿臉的茫然，恨得牙癢癢，“昨夜有個小太監(jiān)聽了您的吩咐，將我們帶去了德妃寢宮。”

烈日當空，張公公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這要從何說起呢？”

“既然張公公不知道從何說起，那我們就不說了吧。”司無正突然從屋內(nèi)走出來，“公公今天來所為何事？”

司無正的突然出現(xiàn)讓院外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了起來，張公公時不時擦著額頭上的汗，像是真的很緊張似的：“皇上……皇上想知道昨夜德妃宮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司無正抿唇不答，冰冷的目光黏在張公公身上，把老太監(jiān)看得不敢抬頭。

“既然如此，那就請公公帶路吧?！奔s莫一柱香的功夫，司無正終是開口，“等我將紙人一并帶著。”說完，故意當著張公公的面把紙人收進懷里，老太監(jiān)登時嚇得冷汗涔涔，面色慘白，硬撐著才沒暈過去。

此情此景好歹讓清未心里舒服了些，他與司無正一同跟在太監(jiān)身后前往御書房，路上遇見的太監(jiān)宮女大都行色匆匆。

“皇上今日和賢妃娘娘在御花園里賞花?！睆埞m時地解釋，“二位在御書房稍后片刻，皇上很快就回來了。”

司無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狀似隨意地問：“賢妃近日來還夢魘嗎？”

“這段時間沒有?！睆埞?，“不過賢妃娘娘總說夜里能聽見女人的哭聲，不知道是不是和冤魂有關(guān)呢……”

他倆聽了這話，皆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第六十二章井妖（22）

怎么又和夢魘扯上了聯(lián)系？

清未原以為所謂的夢魘不過是賢妃被德妃娘娘附身之后產(chǎn)生的癔癥，如今德妃根本不再附身于她，夢魘自然會消失，可聽張公公話里的意思，事情好像并不像他們認為得那么簡單。

“見到賢妃再說?！彼緹o正猜出清未心中所想，提防張公公有所察覺，俯身將頭靠得極近，嘴唇近乎貼在了他的耳朵邊。

說來說去，還是一個“等”字。

御書房前守衛(wèi)森嚴，連張公公都得掏出御賜的腰牌才被放行。

“二位見諒。”張公公伸手將他們往御書房內(nèi)引，“最近宮里不太平，皇上出此下策也是被逼無奈?！?/br>
“區(qū)區(qū)一塊腰牌如何能攔住魂魄？”司無正譏笑道，“張公公是明白人，怎么不勸勸皇上？”

“旁人說起老奴，都覺得我與陛下親近，可是司大人，我再親近也不過是個閹人，哪里敢勸阻陛下？”老太監(jiān)一副凄苦的神情，“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給老奴扣一頂干涉朝政的大帽，那可是要掉腦袋的?！?/br>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云梯頂端，張公公推門將司無正和清未請進門內(nèi)。

大殿里幽靜異常，香爐里染著上等的龍涎香，滿室都是沁人心脾的味道，連清未焦躁的心都不知不覺平靜下來。張公公將他們帶到偏殿，沏茶侍立一旁?；蕦m中的茶自然是最好的，即使他并不懂太深的茶道，依舊能從清冽的茶水中品出絲絲縷縷暗香，再看那茶碗，也是旁處沒有的精致金貴，可清未卻喝不出半分歡喜，心道還不如宮外的粗茶淡飯來的舒心。

“張公公可還有事？”司無正端著茶碗挑剔地吹杯面的茶葉，“若是沒事就不用陪著我們了，你是大忙人，宮里的事物還需要你打點?！?/br>
話說得漂亮，可誰都知道這是逐客令。

張公公面上略有些掛不住，躊躇著應(yīng)了，出門前再三詢問：“真不用老奴伺候？”

司無正笑瞇瞇地揮手：“不用，張公公快些去忙吧?！?/br>
張公公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臨走前還回頭望了好幾眼，可司無正一門心思喝茶，竟是連目光都沒有給老太監(jiān)一個。

“你呀?！鼻逦窗巡柰敕旁谧郎?，頗為擔憂，“這目中無人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

其實不怪司無正為人張狂，畢竟他的rou身里藏著的是六皇子的芯子，再如何收斂，生前也是在皇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慣得天之驕子，就算是死，也抹不平骨子里的一絲傲慢，那是上位者才會有的張狂，匯入靈魂，融入骨血，哪怕改頭換面也無法消磨殆盡，有時甚至會適得其反，隨著歲月深深印進靈魂。

好在清未生來恬淡，是性情溫和的人，哪怕觸碰到司無正的“棱角”，也能溫柔地包容。

不過這世間能容忍司無正的人，屈指可數(shù)。

皇上沒回來，御書房里也沒人伺候，司無正干脆歪在座椅里漫不經(jīng)心地觀察手里的青瓷碗，還心不在焉地與清未說話：“官窯上供的東西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還魂那年，他們還能將碗壁中間掏空做鏤空的樣式，如今與宮外燒得尋常擺件已無大的分別，看著實在無趣?！?/br>
借尸還魂的事情說開以后，司無正倒坦然得很：“真不知皇上這些年在做什么?！?/br>
清未生怕皇上這時回來，瞧見司無正目中無人的模樣，忍不住小聲提醒：“你坐成那樣，成何體統(tǒng)？”

司無正懶洋洋地坐直，姿態(tài)依舊隨意，他欲言又止，想到德妃的慘死，到底還是沒有開口，就低頭望著茶碗中的茶水出神。

司無正卻開始說正事：“這些時日的案子看似沒有關(guān)聯(lián)，但實際上背后都有蛛絲馬跡的牽連，不論是月前李離淵的慘死，寺院里的佛像差點砸中皇上，還是如今賢妃娘娘夢魘，宮中流言四起說冤魂作祟，其實都與首輔大人有逃不開的關(guān)系。”

“當今圣上膝下皇子康健，既可以立長，又可立賢，且皇子間并無大的紛爭，若說有誰不滿這樣的局面，也只有妄圖控制朝政，牝雞司晨的首輔了。”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首輔大人做的手腳？”清未覺得匪夷所思，“當初設(shè)計讓佛像倒塌我相信是首輔的手筆，可現(xiàn)在宮中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與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搖頭：“難道是首輔指使賢妃殺死宮人的嗎？他這么做，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司無正曲起的手指隨著清未的話在桌上輕輕敲擊，似乎是有了考量但并無站得住腳的證據(jù)。

“你還記得那日和我在藏經(jīng)閣爭奪地圖的黑衣人嗎？”司無正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清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