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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相比卻失去了整個下半身,似乎受到了某種重創(chuàng)。那雙毫無生命的眼睛看著他,充滿了惡意。遲筵瞬間明白這東西是孤注一擲地要害死自己,害死了自己,它就解脫了,否則它這副樣子恐怕熬不到找到下一個替死鬼。他很小的時候那位道長就說過,自己的體質(zhì)很容易被抓做替死鬼,也很容易被害死。人在危機關(guān)頭會爆發(fā)出巨大的能量。生死關(guān)頭遲筵也克服了對這種未知鬼神的恐懼,顫抖著咬牙一把揪下了戴在脖子上的瓷瓶,握在手心里向抓住自己褲腿的那只手襲去。瓷瓶還沒有接觸到那只手,手就仿佛感知到了巨大威脅一般突然松開了他向后撤去,同時那東西全身都冒出了黑煙。遲筵不敢再看也不敢久留,握著瓷瓶快速跑出這條路,一直跑到有人來往經(jīng)過的道路上才緩出一口氣,等找到自己的車打開門坐進(jìn)駕駛位后脫力一般癱在那里,手顫抖著張開,兩只手試了幾次,方把掛著瓷瓶的平安繩重新戴回脖子。他把瓷瓶塞回衣服里,感受著那絲絲涼意,大腦放空,等到瓷瓶的溫度重新接近體溫時才徹底找回意識。他在心中喃喃道:“三公子,多謝你又救我一次?!?/br>連續(xù)的事件也讓他確定,葉迎之的骨灰可能無法徹底阻斷那些東西的惡意,也無法保證那些東西不會盯上自己,但是危機時刻卻的確能救自己一命。張道長沒有告錯自己。它們怕他。第10章元旦很快到年底了,這一個多月倒是平平靜靜,沒再掀起什么波瀾。遲筵第二天提心吊膽地搬回了家,小心翼翼地過了今天,也沒出什么狀況,他才慢慢放了心。唯一的后遺癥就是再也不敢點外賣了,在家開火頻率明顯上升,給葉迎之供自己親手做的飯的頻率自然也隨之上升。單位元旦放假,每人發(fā)了兩箱水果一箱蔬菜和一大包山核桃。山核桃是小顆的,拇指大小,味道雖好,卻著實難剝。元旦當(dāng)天遲筵自己吃完飯,打開電視隨便放著某個臺的新年晚會,一邊專心致志地拿著山核桃配套小鉗子夾核桃。他技術(shù)不行,下手沒輕沒重,一夾子下去要不夾不開要不核桃四分五裂死無全尸。他勉強挑挑揀揀剝得吃,碎的不成樣子的就放進(jìn)自己嘴里,好不容易剝出來大個的成型的就捻起來放到葉迎之供桌上。他看不見的人就坐在他身邊,每次他伸手去放核桃仁,那人就輕輕舔他指尖;偶爾他把桃仁扔進(jìn)自己嘴里,那東西也湊過來趁機舔他舌尖。元旦這種時候,有家的自然都回家了,有幾個家在外地回不去和遲筵一樣孤家寡人的年輕同事叫他一起出去吃飯一起晚也被他回絕了。遲筵從不敢晚上十二點之后回家,況且同事們要包郊外的別墅一起玩,聽起來就像是恐怖片開篇的背景。他已經(jīng)是驚弓之鳥,這一個月來好不容易緩過來,生怕再遇上什么事,聽見這個提議就覺得心口一涼,自然不敢同往。但一個人過節(jié)也未免寂寞,白天采購的時候遲筵就順手拎了一瓶紅酒,吃飯的時候就著喝了一杯。現(xiàn)下一個人剝核桃剝得無聊,莫名的還生出幾分無理取鬧般的委屈,電視里繁華熱鬧,手機里不斷蹦出各個群各個聯(lián)系人的群發(fā)祝福短信,卻仿佛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這些都不是他的。好像從小到大他都有這個毛病,一個人待久了,覺得太孤獨太寂寞的時候就會莫名地感覺委屈??墒俏俏o包容你無理取鬧的人的,小時候還可以說有外公外婆,現(xiàn)在他形單影只的,又委屈什么勁呢?委屈之后又會生出無邊的煩躁,那種感覺好像是有什么東西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回不去了一樣。為了排遣這種突如其來的傷感,遲筵索性又把紅酒和杯子取了出來,倒了兩杯,一杯放在供桌之上,一杯舉在手里,微微笑了笑:“三公子,新年快樂。來年還請多關(guān)照?!倍笠伙嫸M。自己也真是的,居然和一個牌位一抔骨灰一起過年。張道長明明都說了,葉先生什么都沒留下,不過是骨灰有奇效罷了,供奉牌位也只是出于對逝者的尊敬的和答謝。但就像是小孩子也會對經(jīng)常陪伴自己的玩偶產(chǎn)生感情,“葉迎之”保護(hù)他這么多次,他也自然會對這個意象感到親近信賴。遲筵一邊一條條回復(fù)、編輯新年祝福一邊喝酒,不知不覺就喝了多半瓶。酒本身沒什么度數(shù),但是架不住遲筵酒量本就不好,今天晚上更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只覺得意識昏昏沉沉,身體也不聽使喚。他撐著桌子站起來,抬頭看一眼掛表,竟然已經(jīng)十二點了。遲筵揉了揉腦袋,關(guān)掉了電視,喧鬧褪去,房間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他扶著墻走到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昏睡過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是今天不管什么東西來敲門自己都不會在意了。他要睡覺。突如其來的困倦和昏沉令遲筵忘記了關(guān)客廳燈,亮白色的光芒從門框處映射進(jìn)來,正好照亮了半張床。遲筵在被子中舒適地小小蹭動著,顯然睡得很是愜意。“呵。”屋子中出現(xiàn)一聲極輕的嘆息,但又很快隱去,即使有第二人在場也一定會將其當(dāng)做錯覺。隨即客廳中的燈閃了兩閃,徹底熄滅了。這房子中的另一個住客這才不急不忙地走進(jìn)臥室,施施然坐在床邊,伸手輕輕撫過熟睡中人的臉,又緩緩低下頭,舔吻著遲筵的側(cè)頰。輕而緩慢,如同惡鬼享用供奉于己的血rou盛宴。“他”顯然并不想讓對方就這么愜意地睡著,慢慢地如往常般躺在主人的旁邊,拉過被子將自己也裹了進(jìn)去。突如其來的涼意激得遲筵打了個哆嗦,他小聲抱怨似的呢喃了一聲,眉微微蹙起,便不動了。那東西笑了,伸手撫平他微微隆起的眉峰,又印上一個吻。他把他抱在懷里,從眉頭開始緩慢地吻他,漸漸不滿足,愈發(fā)地欲壑難平,即使這樣將人牢牢鎖在懷中亦不能滿足,猶如有一團(tuán)黑色的幽焰壓在心底,壓在靈魂深處,漸漸綿延而出,灼燒全身。臥室內(nèi)的壁掛空調(diào)突然“嗒”的一聲打開,自行運轉(zhuǎn)起來。那東西徹底掀開了遲筵裹在身上的被子,趴伏在活人溫暖的身體之上,無度索求著……遲筵第二天醒來覺得特別累,好像做了一晚上的夢,但又想不起到底夢了什么;身體上也有淡淡的酸痛感,就像在健身房運動半天過后一樣。按說只有床不適合睡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可是這床他睡了很久了,明明就很合適。他只有把這些全部歸咎于宿醉,可他偏還沒有一般人宿醉的頭痛感,那點紅酒也不至于讓人宿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