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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不帶喘地帶他爬上處山崖,崖邊有個小瀑布,飛瀑三十尺,氣勢浩大。他將關卿擱在了地上,剛一擱地上就被他嚇到了:“小瞎子,別吧,都被我氣哭了?”關卿狼狽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惡狠狠地說:“我是被你顛哭的!”男人哈哈大笑,在他頸上狠狠揉了一把:“來來來,小瞎子,和你哥我說說,為什么不開心?你師父把你從墳堆里救了出來,現(xiàn)在吃好喝好,沒人再折磨你,這日子美得外頭多少人眼饞哪?!?/br>關卿使勁擦了擦臉,悶悶地說:“他不是我?guī)煾福俊?/br>“咦,他還沒收你做徒弟嗎?”男人驚奇地說,“他不是一直念叨著想收個徒弟養(yǎng)老嗎?”關卿頓了頓:“你們……很熟嗎?”“一般吧,上次這道士被伙土匪打劫了,我碰巧路過就順手救了他?!彼麖难g的袋子里搓了一把煙草,揉成細細的絲放在嘴里嚼了起來,“說起來,上次你還救了我一次,咱兩這算一命還一命,扯平了?以后見了哥,別和見了鬼一樣掛著張臉,成不?”關卿哼了一聲。男人捏了捏他臉頰:“還挺倔的?”捏來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你這兩天是不是胖了些?”關卿:“……”男人見他臉上的溫度rou眼可見地嗖嗖下降,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子怎么那么有趣呢?你一個小子,又不是姑娘,胖了瘦了還說美丑?再說吧,”男人仔細端詳他,心弦驀地一動,過了一會才說,“長點rou,比你之前瘦巴巴的俊多了?!?/br>何止俊多了,前兩次相遇,這小子瘦得骨頭戳破皮,本來就生得矮,乍一看和只臟兮兮的猴似的。現(xiàn)在被道士拎回來從頭到腳擦洗干凈了,換了身道破,最近又長了幾兩rou,近距離這么一瞧,唇紅齒白,膚色剔透得像個玉娃娃。美中不足的是一雙被藥布纏住的眼,雖無靈動目光,但卻添了幾分柔弱伶仃的病態(tài)美感。關卿不知道男人在打量自己,他心亂如麻,很想直截了當?shù)貑査核遣皇呛退煌┰竭^來的蕭七。可每當他這種沖動時,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嚨,半個字也吐露不得。男人陪他在瀑布邊坐了沒多久,他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仿佛有重擔在身。關卿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聽著他和道人潦草地打了招呼,腳步聲便漸漸地遠了。道人端著篩藥材的簸箕走過來:“哎,還看著呢?”關卿臉上神色僵了僵。道人似無所覺地對他熱情道:“要不要我教你篩藥材,聞一聞就會挑的那一種?”百無聊賴的關卿一聽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板著張小臉點了點頭。這可把道人樂壞了,耐心而細致地教他篩了一下午的藥材。從那天后道人便時不時教關卿一些東西,有時是粗淺的藥理,有時是一些玄乎其玄的命理,關卿學得很快,仿佛這些知識天生就印刻在了他腦子里,此時不過是拿出來溫習一遍而已。道人的脾氣總是溫柔和軟,關卿看不見他的樣貌,但是聽他聲音覺得他不像個道士,而應該是個在私塾里教書的文雅先生,連有時候的遲鈍迂腐都如出一轍。即便關卿偶爾控制不住的發(fā)脾氣,他也只是在旁無奈地笑著。關卿從不愿意說話,到簡單的“嗯”“唔”“好”,終于有一天他幫著道人裁符紙突然問:“你是不是想收我做徒弟?”道人一驚,一筆朱砂險些飛出符紙外,他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想的,但是你要是不樂意……”“我樂意?!标P卿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當即放下剪刀,跪在地上朝道人磕了三個響頭,清脆地叫了聲“師父”。“哎,好好好?!钡廊思拥卦挾颊f不全了,直道好,手忙腳亂地將關卿扶了起來,高興道,“以后我就有徒弟啦?!?/br>道人十分高興,晚上一口氣蒸了一籠黃面饅頭,撐得關卿半夜沒睡著。道人收了他做徒弟,自然要問他姓名,也將自己的道號告訴了他——知春,聽著像個姑娘家的名字,但他的語氣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關卿很納悶他為什么之前從不問自己姓名。道人用從未有過的嚴肅口吻告訴他:“我輩中人,姓名與八字皆是命之所系,非至親至交者絕不能告知。你如今是我徒弟,自此后你我?guī)熗较嘁罏槊?,我必當傾己所能,教你護你。”關卿哦了一聲,想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可是一如之前那般,他半個字也無法說出。道人看著他,發(fā)出聲憐憫的嘆息,便道:“既然你無大名,我便贈你一命,你姓關,便叫關卿如何?”關卿愣了很久,大霧茫茫般的前塵因果在此刻向他揭開一角,這一角足以讓他洞悉一些被時間掩蓋的真相。他的眼中忽然泛起一陣酸熱,唬得知春道人驚慌失措道:“你若不喜歡,為、為師再給你另擇一個便是,你別哭啊?!?/br>“沒有,”關卿眨去眼角的淚花,露出上山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很喜歡?!?/br>他笑起來當真好看得很,連他的師父都看得一愣一愣,過了很久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我徒不凡,非池中物。”關卿并沒有聽見他的師父那聲飽含著nongnong憂慮的嘆息聲,只在想那個男人很久沒有來山上了。他這么一想,男人當夜便來了,關卿來不及高興,卻聽他說:“我這次來是和你告別的,小瞎子?!?/br>他嘴里還嚼著煙草,口齒不清,一派吊兒郎當?shù)钠ψ酉唷?/br>關卿掌心里的符紙捏成皺巴巴的一團,他冷冷地笑了笑:“走就走,還特意來知會一聲?”“哎呀,別那么無情嘛?”男人趴在他對面,頭枕著胳膊笑著看他,“我們好歹也有過命交情,你好歹裝一裝舍不得我嘛?!?/br>關卿心說,我舍不得你,非常非常的舍不得……“哎,沒良心的小瞎子。”男人在他腦門上崩了一下,覺得不順手,還是熟稔地摸到后頸揉了一揉。小孩兒的后頸養(yǎng)出了嫩rou,揉起來細膩光滑,手感很好。沒揉兩下,一束冷冽的鋒芒直刺他面門而來,他一聲驚呼,折腰仰面一閃!險險避開。“下次再亂摸,剁了你的爪子?!?/br>關卿的聲音冷漠不足,惱羞成怒倒是十成十。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膚白如玉的雙頰浮著層淡淡的紅暈,心弦又被驀然一勾,勾得他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沒再說什么,而是默默陪著關卿裁了一晚上符紙。等關卿醒來,空氣里只留下淡淡的煙草味。知春道人蹲在院子里澆花,一抬頭看見自己的小徒弟扶著門框,雙眼無神地看著院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