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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是祭祀里最后的歸靈之夜。 漫天飄舞的黑綢宛如凄厲鬼靈。遠遠一看,費格斯的府邸死靈之氣沖天。 大廳的陳設極為富麗堂皇,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羊絨地毯,縫隙里露出大理石好看的色澤。靠近門口的位置擺著一幅來自盛夏群島的孔雀鑲鉆雕塑,在燈光下栩栩如生。墻壁上則掛滿了從諾爾斯、北部高嶺族和里拉盛產(chǎn)的精美織錦。門側立著一對身穿威武盔甲的騎士雕像,擦得閃亮的頭盔上束著一撮火紅的羽毛。 阿撒茲勒對自己釋放了隱身術,穿越墻壁和長長的走廊,來到祭禮堂。 不相干的人士都已經(jīng)退了出去,只剩下幾個牧師跪在做工精致的墊子上祈禱。 凈化巫女需要復雜的程序。 盡管這個應該被燒死的巫女正在某個鄉(xiāng)下的農(nóng)場里安靜賞花看小狗亂跑。 雕刻著圖騰花紋的門半開半合,他不用推,就走了進去。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男子正跪在最大的神像前。 奧古斯神的神像眉眼仁慈,通體潔白無瑕緘默不語。 阿撒茲勒這才把眼睛借給某只不安分的蘿莉,剛恢復視覺,唐葉就趴在他懷里到處張望。最后,她得出的結論是:這屋子的裝修還沒她原來公主的房間好。 男子回過身來,靜默地看著忽然出現(xiàn)在屋子里的兩位不速之客。 “嘖,伯納真不愧是王都第一帥!”唐葉稱贊道。 神圣的祭堂里猛地涌進壓抑凝滯的氣息,修長的身形籠罩在一片殘冷陰郁的黑霧中,明明生的秀氣俊美如畫卷中的天使,偏偏一雙狹長幽綠的獸狀豎瞳似氤氳著詭譎之色,恰如一輪皓月漸漸被濃重的云霓漸漸腐蝕干凈,淡漠無情,又眉眼溫柔彎彎。 而面對著他的伯納男爵卻并沒有一絲慌亂,脊梁豎地挺直。 伯納的目光落到男子懷中的女孩身上,對她剛剛的驚嘆略有訝異,便明悟似了一笑,將兩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屬于戰(zhàn)士的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都極富有危險性。他不動神色將手按在腰側——長袍下,藏了一把劍。 “傳聞古有一族,無意間獲得了魔神的寶物,從此長生,從一歲到百歲,又會循環(huán)重復一遍,永不息止……先生,當我看見你。我就想起了這個好玩的故事。” “哦?那些吟游詩人的謠傳和童話故事,您還在相信?”伯納慎重后退了一步,右手撫劍,“這些都是騙小孩子的東西,不知閣下忽然到訪,有何貴干?” 阿撒茲勒一幅人畜無害的表情,狹長的獸眼微微彎起,“我只是個來講故事的人,我也對人間的故事感興趣,僅此而已?!?/br> 伯納怔住了,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對方的企圖,雙手握緊。這下,他完全可以肯定:來者不善。 正在他考慮要不要叫侍衛(wèi)的時候,空間忽然凝滯了。 黑色的光芒在身邊亮起,整個大殿陷入了死寂之中。 一切光消失,背后傳來劇烈的物體破碎的聲音。 伯納這一次再也無法按捺住脾氣,“你做了什么?你剛剛毀了神像!” “將靈魂獻祭給魔神的家族,卻反而跪在神靈的面前,真是,有意思極了?!?/br> 阿撒茲勒笑出了聲。 第23章 亡靈的玫瑰【三】 “我不知道你們到訪有何貴干,但你的言辭已經(jīng)冒犯了我!”伯納舉起劍,漂亮的劍身在黑暗里散發(fā)著銀色的光輝。 他已經(jīng)能確認,面前這兩個家伙絕對不是普通人類。 黑暗中的男子只有一只左眼,右眼眶往外散發(fā)著蝕骨陰森的黑死之霧,而他懷中的少女只有一只右眼,另一只眼通體漆黑,似乎是瞎的。這樣怪異的面容絕對不是正常人類能擁有。 奧古斯神在上——他的心忐忑不安,甚至有些恐懼。 “先生,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我若是真的想冒犯你————————”阿撒茲勒忽然上前,身形在空氣里留下一連串的殘影,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伯納面前,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伯納的利刃。 片刻,原本鋒利威武的寶劍,自阿撒茲勒手指觸摸的地方開始,一寸寸變成黑色,凋隕,破滅成灰燼。 “你到底是誰?!”伯納倒退一步,連忙松開手。 “別緊張,先生,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是個講故事的人,但是故事總是有限的,我需要新鮮的故事。你的未婚妻就是個很好的題材,難道你不想知道未婚妻背后的真相嗎?她是個女巫?” 伯納保持著死一般的沉默。 “我們并不想傷害你,來和我做交易吧,我?guī)湍悴槌鎏}拉背后的真相,給你一個完美的交代。那些愚笨的神職人員只知道燒死女巫,卻不能給你一個解釋。尊貴的伯納男爵,你是一個圣騎士,難道你要漠視你妻子的死?” “我也不是沒有調(diào)查過……”伯納艱難開口。 他只能判斷,這兩人雖然怪異,但似乎對自己并沒有惡意。 值得信任嗎? 男子身上散發(fā)的黑暗之氣令他難以呼吸。 “那結果呢?”阿撒茲勒微笑著反問。 “蘿拉和惡魔達成了協(xié)議,僅此而已?!?/br> 當然是沒有結果!婚禮那天晚上的宴會……夠了,他已經(jīng)不愿意再回想了。鮮血,尸體,女人的尖叫,蘿拉渾身是血漂浮在空中,她身后散發(fā)著黑色的光芒,像是從深淵里爬出來的惡魔。 腦海中的痛苦和可怕回憶仍折磨著他。 雖然他對這個妻子并沒有多少感情?;蛘哒f,在婚禮之前,他根本不認識有這么一個叫做蘿拉的女人。身為費根思家族的長子,伯納早就明白,自己的人生是被限制的,包括婚姻和愛情。當父親讓他去迎娶歐莎女爵的小女兒,他也只是順從的應答了,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以費根思家族的身份,他以為自己會迎娶一個伯爵的女兒或者王族公主……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娶誰都一樣,不過是女人而已,不過是家族之間復雜的交易罷了,靠血緣和婚姻而維持的利益之網(wǎng),他也只是網(wǎng)中一個可憐的角色。 但婚禮當晚突發(fā)的事故讓他久久不能恢復。 自己竟然迎娶了一個巫女!這下,不光歐莎女爵整個家族鋃鐺入獄,連他的名聲也有了多多少少的影響——這世間最難堪的事,就是讓別人同情你。 王都的風光人物,第一帥氣男爵伯納,迎娶了一個巫女,然后這個巫女被當中燒死。這簡直就是他人生的污點。他向勞倫特伯爵,也就是自己的父親求助,沒想到父親卻告訴自己——“別擔心,既然對方是個巫女,那就開始舉辦葬禮吧?!?/br> 父親冷漠的態(tài)度和戲謔的表情仍在眼前。 他出乎意料,滿腔憤怒。 阿撒茲勒已經(jīng)看到了伯納的全部掙扎,多么美味的靈魂啊,他忍不住舔了舔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