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兒子居然繼承了自己的重情重義么？

屋里的人忽然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時間仿佛是被無比地拉長，一秒鐘變成了一分鐘，一分鐘變了一小時……

在這樣沒有盡頭的等待中，沈清源顫抖的心逐漸穩(wěn)定下來，又恢復(fù)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樂觀心態(tài)。

終于，賀成功開口了：“我希望你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小瑞性子沖動，有些事他未必考慮得很清楚，他現(xiàn)在心里眼里都是跟我作對，我說的話他一概聽不進(jìn)去，這怎么能客觀地做判斷呢？你們分開，各自都冷靜想一想，另外也可以看看你們的感情是否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彼Ａ送＃S即做出保證：“在你們分開的時間里，我絕不會再逼他結(jié)婚或給他介紹女朋友，完全讓他自由選擇。你同意嗎？”

賀成功想的是，年輕人的感情或許扛得住外界的壓力，卻很少能經(jīng)得起時間和距離的考驗。這樣的風(fēng)口浪尖上，假如沈清源離開了，賀景瑞的熱情說不定慢慢就冷了，到時候不用自己逼，他倆也好不成。如果這樣也無法將他們分開……那時候，又再說吧。

而沈清源想的則很簡單，他就覺得他跟賀景瑞既然是真心相愛，應(yīng)該什么樣的考驗都經(jīng)得住。既然老爺子說好不再逼賀景瑞，能給愛人一個相對輕松的空間，自己做些犧牲也沒關(guān)系，何況分開在他看來并不算犧牲。至于以后……到時候，再說吧。

當(dāng)賀景瑞得知他爹去找過沈清源時，才發(fā)現(xiàn)小鞋匠已經(jīng)不聲不響地把自己賣了——他居然同意和自己分開三年不說，還答應(yīng)了他爹三年內(nèi)不主動找自己的無聊條件。大喵那叫一個氣啊，恨不得咬他幾口、抽他一頓。

可小鞋匠說得多理直氣壯——你爸都答應(yīng)不逼你了，我也該回報他一下嘛。

——我不主動找你，你可以來看我吶，又不是絕對不見面。

——我家一團(tuán)亂，也確實需要人照顧，我本來就想回去的。

巴拉巴拉，振振有詞得讓賀景瑞無法反駁。

他算明白了，家里這塊老姜是釜底抽薪??！偏小鞋匠還無比配合，令他沒有還手之力。

于是賀景瑞萬般不情愿地幫小鞋匠收拾好行裝，親自送愛人踏上返鄉(xiāng)的路途。

小鞋匠長這么大沒坐過飛機(jī)，賀景瑞特意給他買了飛機(jī)票。

到了機(jī)場，賀景瑞幫他拎箱提包，前前后后辦各種手續(xù)，什么都不讓他沾手。沈清源知道，這是他在表達(dá)自己的不舍，以及一點經(jīng)久不衰的怨懟。

都說機(jī)場是個離別氣氛特別重的地方，沈清源在往來的人流里注視著賀景瑞的背影，心頭突然就涌起了無法抑制的難舍。

三年吶，雖然可以見面，畢竟是兩地分隔，遙遙守望。

他怎么舍得？可他更舍不得賀景瑞為難受氣，想到愛人頭上長出的刺眼白發(fā)，他就心疼得不行。這三年，賀景瑞起碼可以少一些壓力，起碼可以跟家人和睦相處，起碼可以平心靜氣地與賀成功溝通……

賀景瑞拿著登機(jī)牌走過來，看到沈清源眼圈發(fā)紅要哭不哭地杵在那里，像一只小狗般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怎么啦？舍不得我嗎？”他伸長手臂把小鞋匠的頭夾在胳膊下，使勁兒揉了揉，故作輕松地說：“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能見面，我會來看你的?！?/br>
看到小鞋匠難過，他又反過來把沈清源的那番說辭拿來勸慰。

“景瑞，你等著我?！鄙蚯逶囱銎痤^深情地說。

賀景瑞鼻子一酸，勉強(qiáng)笑道：“是你等我吧?！?/br>
沈清源勾住他的脖子，湊近他耳畔輕聲說了句“我愛你”。

“行了，我知道了?！辟R景瑞在他屁/股拍了一下，故作輕松地說：“快進(jìn)去吧，再不進(jìn)去可遲了?！?/br>
等小鞋匠過了安檢，眼看要走沒影了，他又忍不住喊：“清源！”

沈清源回過頭，看到賀景瑞把無名指上的大金戒指放到唇邊吻了吻，對他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對著愛人揮了揮手。

在候機(jī)室里剛坐下，他的手機(jī)響了，是一條視頻信息。

他點開，就看見賀景瑞表情嚴(yán)肅的臉。大喵說：“清源，我給你唱首歌，你聽著……”

沈清源把耳機(jī)塞到耳朵里，聽到賀景瑞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唱。

有些哀傷的旋律被他唱出了無限深情。無奈有之，悲傷有之，還有滿滿的愛，像一個不老的誓言。

沈清源微笑著反復(fù)聽。歌聲中，他看到賀景瑞臨別時親吻了戒指，對他無聲地說：“我愛你。”

☆、第98章（九十八）回鄉(xiāng)

沈清源16歲離開楊柳村，到如今快十年了。這十年間，他回村的次數(shù)兩只手就數(shù)過來，跟賀景瑞在一起的這三年他更是一次沒回來過。

此刻站在村頭的山坡上，眺望坡下如水墨畫一般秀美寧靜的村莊，他感覺既陌生又親切。

這個地方對他，始終是一個是家又不像家的存在。他出生在這里，幾乎所有親人都住在這兒，而那些根植在腦袋里痛苦記憶也是始于此地。楊柳村仿如一個符號，跟恥辱和排斥密切相關(guān)。

當(dāng)然他現(xiàn)在暫時沒想起這些，只是被眼前冬日暖融的陽光、干爽澄澈的藍(lán)天，以及潔凈清新的空氣吸引，一掃旅途的疲憊。

將背上碩/大的旅行包往上拉了拉，他步履輕快地走下山坡。

走到村口時，他遇到村長帶著幾個村里的老人。他們好像商量什么，在地上邊指指戳戳，邊激/烈地爭論什么。

村長是個高大的漢子，這些年過去除了老，面貌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一眼就認(rèn)出來。

“王叔！”沈清源走上前打了個招呼。

村長愣了愣，沒認(rèn)出他。

“我是清源吶！鐘家的，您不記得了？”他笑著說。

村長瞪著眼前這個身穿羽絨服、牛仔褲，笑容燦爛的年輕人，半天才把他和鐘家那個沉默怯懦的豆芽菜聯(lián)系起來。

“小源？哎呀，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還以為是城里來的學(xué)生。你都多久沒回來過。”

沈清源這幾年日子過得好，不用到處奔波打工，又當(dāng)老板又讀書的，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文靜起來，再被賀景瑞督促著打扮，雖然依舊樸素但已沒有以前那種不修邊幅的邋遢，看著確實很像個斯文的學(xué)生。

“是啊，家里缺人手，我回來幫忙?！?/br>
“你的意思是，要常住？”村長嘴上寒暄著，卻不易察覺地和沈清源拉開了幾步的距離。

“嗯，要住一段時間。”沈清源完全沒注意到村長的小動作，仍舊笑呵呵地說話。

村長皺了皺眉，跟周圍的村民對視了一眼。幾個村民表情不一，但不歡迎的態(tài)度卻很統(tǒng)一。

沈清源發(fā)現(xiàn)大家的異樣，但他早年當(dāng)“野種”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