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不容侵犯不容忤逆的威嚴(yán)。

只一眼，沈清源就尿了。手像是根本不聽他的使喚，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

隨后他運(yùn)足了最后一點兒勇氣氣，朝賀成功深深地鞠了個躬。

“請您高抬貴手！”

又鞠一個。

“請您給他一次機(jī)會！”

再鞠一個。

“他跟這事真沒關(guān)系！”

他的舉動引起了周圍的人的注意，霎時各色目光全匯集到他們?nèi)松砩稀?/br>
賀景瑞拉著他的手不放，他鞠躬時自然跟著一起彎下腰，簡直像婚禮上的新人向父母行禮?？丛谫R成功眼里，別提多滑稽多丟人了！

“你這是干什么？”賀成功冷著臉咳了一聲，“小瑞你也跟著胡鬧？！這件事的具體情況我并不了解，等我問清楚再說?！?/br>
沈清源不知道，賀景瑞可是清楚得很，他爸這分明是敷衍打發(fā)人的套話。

他剛想張嘴說話，就看見不遠(yuǎn)處程浩直沖他使眼色。他腦袋轉(zhuǎn)得快，也知道沈清源這樣不但不會說動他爸，反倒會火上澆油。

于是他馬上轉(zhuǎn)了口風(fēng)，對沈清源說：“我爸亂了一整晚沒顧上過問這事，先等他弄清來龍去脈好嗎？乖，你先回去，這兒還有我呢。”

賀成功聽到他最后一句柔情四溢的話，手已經(jīng)癢得捏成拳頭，看對面這個搶了兒子的小婊砸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殺氣。

沈清源終于在賀成功發(fā)飆前，不情不愿地走了。三步一回頭，看賀景瑞的目光那叫一個纏/綿，賀景瑞則旁若無人給了他一個飛吻。

這個丟人玩意兒，賀家的臉面都讓他丟光了！

賀成功再也忍不住，揪住兒子的衣領(lǐng)把他揪回病房。

☆、第66章（六十六）亂成一鍋粥3

蔫/頭/耷/腦地走出住院部，在門口的樓梯上，沈清源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筱琴回頭沖他苦澀地笑了笑，眼睛又腫又紅像兩只桃子，雙臂抱著肩膀微微瑟縮，無助得可憐。

“你也來了？”

“嗯，賀景瑞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他出事了?！斌闱俚恼Z調(diào)里帶著悲傷的顫音：“我真怕趕不及看他最后一面。”

“他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鄙蚯逶醇泵Π参克?。

筱琴點點頭。又對沈清源微笑：“你怎么來了？”

“說來話長?！鄙蚯逶磭@氣道，“你不上去看他嗎？”

“他爸還在呢。”

“我看他爸一時半會兒不會走?！?/br>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

看著這樣的筱琴，沈清源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他轉(zhuǎn)身跑到小賣部買了杯熱奶茶，捧回來遞給她，說：“我陪你一會兒?！?/br>
“謝謝?！斌闱倮脚_階上，向他道謝說：“幸虧有你，要不然時間太難熬了?！?/br>
“這種時候你去看看賀大哥，他爸不會說什么吧？”沈清源說。

“我對他爸是又怕又煩。算了，萬一又被罵呢?！斌闱儆媚滩鑱砘匚嬗行┙┯驳氖?，語氣優(yōu)傷地說：“我在這里也可以感覺得到他……”

停了幾秒鐘，她又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太固執(zhí)了？這種時候還在乎會不會被罵？被罵有什么關(guān)系，我或許再也見不到他了啊?！毖劾镆坏我坏螐乃劾餄L出來，源源不斷地落到她手上、身上。

沈清源不會安慰人，絞盡腦汁只想出一句：“這種時候，我想，他很需要你?！?/br>
筱琴把頭埋在手心里無聲地哭起來。盡管聽不到聲音，但她肩頭劇烈抖動就知道哭得有多傷心。

在沈清源印象里，她一直非常堅強(qiáng)獨立，談戀愛也是冷靜得很。有時候甚至給人一種感覺，賀景輝對她僅是旅途上的一道美好風(fēng)景，她被吸引而駐足，隨時都準(zhǔn)備離開。是真正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的灑脫。

然而看到此時傷心欲絕的她，沈清源才明白，她的愛遠(yuǎn)遠(yuǎn)比表現(xiàn)出來的要深刻得多。

如果不是愛到極致，她如風(fēng)的腳步又怎會一次又一次被那個男人羈絆？

沈清源說不出話，用手輕拍她的脊背，這是他慣常安慰人的方式。

隔了很久，筱琴才漸漸止住哭聲，邊用紙巾擦拭淚痕，邊輕聲說：“這次，我再試一試。”

“嗯？”沈清源不明所以。

“我要再試一回，留下來，讓他爸接受我。”筱琴仰頭望天無聲地笑了一下。那是一個任命后的笑容，平靜卻凄絕，宛如自愿剪去翅膀的飛鳥，痛得心甘情愿。

這本是她自己的私事，與沈清源并無關(guān)系，可是在那一瞬，他依然為那含義復(fù)雜的笑顏心痛了。

賀成功把小兒子揪回病房。門一關(guān)就是個封閉的小天地，只剩父子二人和躺病床上的大兒子。

他先去看了一眼仍舊昏迷的賀景輝，隨后帶上病人房的門，轉(zhuǎn)過身，一雙銳目劍一般落到小兒子身上。

賀景瑞甫一接觸到父親的目光，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媽呀，老爸是要來三堂會審吶！

目測老爸經(jīng)常作為兇器的手杖不在手邊，最多就是拿巴掌打幾下，嗯，這就不怕了。

他對賀成功的恐懼純粹是生理性的，沒辦法挨打挨得太多，心理陰影太重了，如今都是成家立業(yè)的人了，可老子眼一瞪，還會下意識地抖三抖。

勉強(qiáng)抑制住內(nèi)心的懼意，他泡了杯茶恭敬地遞到賀成功手上，諂媚地笑道：“爸您喝口水?！?/br>
賀成功接過茶杯，不緊不慢地吹開浮沫，啜了一口水，才淡淡地說：“說說，那人是怎么回事？”

“他啊，他是我的……”賀景瑞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一個聽著不像自己的聲音從嘴里蹦出來：“愛人?！?/br>
“哦。”賀成功并沒有被他的坦白觸動，很平淡地說：“你要分得清楚輕重，我從來不過問你的私生活，但你不能給賀家丟人?！?/br>
咦，老爸很淡定嘛，不像他的脾氣。

賀景瑞還沒搞清狀況，條件反射地答道：“是?！?/br>
“是個屁！”賀成功虎目一瞪，拔高的聲音轟隆隆響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表現(xiàn)有多丟臉！我都替你害臊！玩玩而已，搞得跟個情種一樣，rou不rou麻？！還有他那什么小弟，堅決要嚴(yán)懲，沒得商量！”

賀景瑞眨了眨眼，飛快地捕捉到父親話里的信息——玩？嚴(yán)懲？

他立刻就急眼了，跺腳道：“我沒玩，我是認(rèn)真和他談戀愛吶！”

“就你那德性還談戀愛？你說，以前那些玩伴加起來你都談了多少回戀愛了？有哪個你沒砸出大價錢的？我們賀家的錢被你糟踐的還少？你是我兒子，你想玩我不跟你計較，可你不能玩物喪志！”

好吧，自己的劣跡實在太多了，而且感情的事一時半會兒也掰扯不清。賀景瑞深吸一口氣，暫時把對小鞋匠身份的定位問題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