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請沈、賀二人吃飯、送他們東西。

賀景瑞老混夜總會的人，知道那家夜總會工資雖然高，但工作并不好做，老板刻薄客人刁鉆，所以才肯出那么高的薪酬。

他婉轉(zhuǎn)地提醒鐘秀林，可小弟翅膀硬了，不聽他的。無奈之下只得隨他的意。

圣誕節(jié)的前幾天，沈清源接到鐘秀林的電話。

那天賀景瑞在公司加班不回家吃飯，沈清源去老教授家上課被留下吃晚飯。吃完飯剛離開老教授家，電話就響了。

沈清源沒想到小弟這個點兒來電話——這時正是夜總會上班的時間，據(jù)說上班時是不能打電話的。

鐘秀林帶著哭腔叫了一聲“哥”，把沈清源嚇了一跳。

“小弟，這是怎么啦？”

“我、我病了。”鐘秀林聲音沙啞，一聽就是重感冒。

沈清源聽出弟弟這是因為生病難過了，脆弱了，想親人了。

他心里一片溫軟，帶著愛憐的笑意說：“哥現(xiàn)在就過去看你?！?/br>
“嗯?！辩娦懔衷陔娫捓镂宋亲诱f：“哥，我還沒吃飯呢?！?/br>
“你想吃什么，我?guī)н^來。”

“牛rou米粉?！?/br>
沈清源特地去鐘秀林愛吃的餐廳買了牛rou米粉，怕米粉冷了破例坐的士到他的住處。

鐘秀林現(xiàn)在的住處是一套30多平米的老樓房，又暗又潮，終年都是黑黢黢濕噠噠的，還是跟人合租，居住條件比原先賀景瑞租的那屋差遠(yuǎn)了。

房門打開，一股濕寒氣撲面而來，沈清源打了大噴嚏。再看小弟，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像個球，腦袋仿佛陷衣服堆里，稍微不注意就被埋了似的。

沈清源看到小弟的模樣太心疼了，忍不住嗔怪：“這屋太冷了！你怎么不點加熱器？這樣不生病才怪?！?/br>
“有一個的，不管用。”鐘秀林啞著嗓子回答。

沈清源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摸著被褥是濕冷的，熱水也沒有。就趁著鐘秀林吃東西的時候，到附近的超市買來電暖器，暖手寶，回來就把暖手寶沖上電放他被子里，又燒了一壺開水，盯著讓他吃藥。

看著他忙進(jìn)忙出的身影，鐘秀林連吸了幾次鼻子，啞著聲音說：“哥你別忙了。我能照顧自己。”

“你平時又要上學(xué)又要上班，好多事肯定忙得想不起來。我看不見就算了，看見了自然要幫你……我買的蛋白粉你記得吃，那是增強(qiáng)抵抗力的。你要注意身體，生病多難受……”

聽著他老媽子似的絮叨，鐘秀林揩了下鼻子，又抹了抹眼睛，“哥……”他心里堵得滿滿的，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嘴唇動了又動，只說了句：“你坐下休息會兒?！?/br>
沈清源好像沒聽見他的話，把他吃剩的米粉丟了，轉(zhuǎn)身去抹桌子掃地?！耙唬惆嵛夷莾鹤滋?？我好照顧你。”

“不用，”鐘秀林忙搖頭拒絕，“我吃了藥睡一天就好了。以前都是這樣的?！?/br>
“好吧，有什么需要給我打電話?！鄙蚯逶唇K于做完事坐到他身邊。

這個時候近距離面對面，他才發(fā)現(xiàn)小弟臉頰邊有點兒淤青，剛剛衣服擋著沒看見。

“你受傷了？”他揪住小弟的衣領(lǐng)夠頭去看。

“沒事……哥，我真沒事。”鐘秀林死死抓著衣襟不給他看。

他這么抵抗，沈清源就起了疑心，非要看個明白。

兄弟倆在沙發(fā)上撕扯了一會兒，終究是干慣體力活兒的小鞋匠武力值更強(qiáng)，成功地拉了弟弟的層層衣服。

鐘秀林臉頰邊一直到脖頸上有一塊青腫。

沈清源頓時紅了眼，咬著牙問小弟：“怎么回事？誰打的你？！”

鐘秀林垂著頭，諾諾地答道：“客人?！?/br>
“什么客人還打人？！”

“我不知道?！?/br>
“不知道？你被打成這樣你都不知道是誰打的你？！”沈清源一聽就炸毛了。

“客人喝醉了亂扔酒瓶，碰巧扔我身上了，我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我知道他是誰？！”鐘秀林也炸毛了，帶著哭腔跟他哥對吼。

“你們單位不管吶？”

“客人道歉了賠錢了還要怎么著？這種事夜總會里常有的……再說也給我放一天假……”鐘秀林說著說著就哭了。

他一哭，他哥也心軟了，輕輕地?fù)ё∷募珙^，摸了摸/他的頭。

一頭扎進(jìn)他哥懷里，鐘秀林像個小孩似的哭出聲來，邊哭邊“哥、哥”委屈地叫。

出來打工這些多年，受的氣不老少，沈清源很能理解小弟的心情，說什么話都是多余的，能做的只是他哭的時候靜靜陪著。

鐘秀林哭了半天，心里的郁悶發(fā)泄得差不多，他揩干凈鼻涕眼淚，抽著氣說：“哥，對不起?！?/br>
“干嘛道歉？”沈清源微笑著替他整理好衣服，絞了濕毛巾遞給他。

“嗯，你這些年……挺不容易的。我以前不懂事?！?/br>
“你傻啊，我們親兄弟，你跟我說客套話？！”沈清源笑著揉亂他的頭發(fā)。

“我會跟大姐和爸說，讓他們別老找你要錢?！辩娦懔终\摯地說。

沈清源笑笑，沒接這話，轉(zhuǎn)開話題道：“你別在那家夜總會干了。”

鐘秀林一臉遲疑，低頭不語。

“賀景瑞說那家的名聲不好，幺蛾子可多了。”沈清源繼續(xù)勸：“這次是被酒瓶砸，下次指不定出什么事呢？你缺錢我給你，別為了掙錢傷了自己，不值當(dāng)?！?/br>
“哥你讓我想想。要走，也得把年終獎拿了，沒幾天就過年了，忍也忍不了多久?！?/br>
沈清源看了他一會兒，也了解自家的人都是倔驢，決定的事誰勸都不管用，所以就沒再堅持。

“哥，”鐘秀林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說：“我在夜總會里聽了不少賀哥的事……說他喜歡、喜歡男的……”

“……”沈清源怔了怔，隨后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等他下面的話。

“哥你……”鐘秀林鼓了幾次勇氣，仍然問不出那個縈繞心中已久的問題，最后只說：“算了，當(dāng)我沒說?！?/br>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告訴你也沒關(guān)系?！鄙蚯逶词值ǖ亻_口說：“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家里人。不讓他們知道并不是我覺得丟人，你哥我做人坦坦蕩蕩對得起良心，不怕別人說！只是媽跟叔年紀(jì)大了受不了刺激，所以我才瞞著他們。你明白嗎？”

“我明白?！辩娦懔直凰绲臍鈭龌５靡汇兑汇兜?。

“小弟，你哥我喜歡男人，我就是個同性戀?！?/br>
“我和賀景瑞是戀人，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我很愛他，他也愛我，我們已經(jīng)訂婚了，要一起過一輩子的。”

“賀景瑞以前有不光彩的歷史，但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現(xiàn)在很好，所以你聽到的那些事不要再提了，以后萬一家里知道我們的事，你也別提！你要告訴他們，我可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