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仿佛下一秒就能跳起來和她搶遙控器。

    她等了兩秒，沒有人回答她，月島琉衣卻似是投降了一樣嘆了口氣，低聲下氣地說道：“好好好，看韓劇?！?/br>
    小林良子女士，六十高齡依然熱愛著鄰國花美男的少女心，夢想是到歌舞伎町的牛郎店里喝最烈的酒，泡最帥的頭牌，可惜等到她的孫女成為了知名漫畫家能夠幫她實(shí)現(xiàn)愿望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靠著呼吸機(jī)度日了。

    在臨走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她把月島琉衣叫到了身邊，雖然語速依然緩慢，卻是條理清晰地讓自己的孫女來執(zhí)行遺囑。

    “別在那個破房子里呆著，一到夏天廁所臭得跟個牛棚似的?！?/br>
    “好。”

    “你都一大把年紀(jì)了，戀愛都不談，我在你這個年紀(jì)的時候，早就坐在隔壁制霸高校的最強(qiáng)高中生自行車后座四處兜風(fēng)了?！?/br>
    “……好?！?/br>
    “鮮rou代有人才出，各領(lǐng)風(fēng)sao我都得看見，所以你每天要陪我看半個小時的韓劇?！?/br>
    “……”月島琉衣想要收回之前說的條理清晰那句話。

    “你一個丫頭片子，整天腦子里都是些殺人放火的主意，不過管他的呢，能賺錢就行，但是你這樣早晚心理變態(tài)，所以賺了錢多去歌舞伎町轉(zhuǎn)轉(zhuǎn)，那里會給你家一般的溫暖?！?/br>
    “……外婆你嘴里還有沒好話。”

    “我就這一口氣了！你能不能不打岔。”小林良子女士說這話的語氣，頗有跳起來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氣勢，隨后眼中的精光又在曇花一現(xiàn)之后迅速衰敗了下去：“你平時也別老來打擾我，過個四五年去看一次就行了，畢竟都是單線聯(lián)系，你打擾到我不太好，一次多燒點(diǎn)錢，頭牌都貴?！?/br>
    月島琉衣為小林良子女士到陰間也要堅(jiān)持自己夢想的精神震驚了，只聽到她接著問：“你聽好啊月島琉衣，我要求也不高，你起碼再活個六十年再來見我，否則我的別墅是不會給你住的?！?/br>
    她這話似乎有點(diǎn)開玩笑的意味，枯瘦的手卻是緊緊攥住了月島琉衣的手腕，渾濁的目光灼灼地盯住她：“聽見了嗎？”

    月島琉衣勾起嘴角想要笑一下，卻在對上那樣的眼神之后，最終沉默了下來，無框眼鏡背后的目光有些復(fù)雜，淺淺的琉璃色似乎劃過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過了很久，才輕聲說：“那我趕不及參加您和裴勇俊的婚禮怎么辦？”

    “哦，沒事兒，我二婚的時候你再來。”

    她這么說著，松開了月島琉衣的手，慢慢閉上了眼睛，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頹敗的氣息，那種rou眼可見的生命流逝看得人心生涼意，像是赤腳走在茫茫風(fēng)雪里，腳下無路可走，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灰白。

    十六歲的少女，獨(dú)自對抗生命的腐朽，到底還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她走到病房的窗邊，拉開了窗簾，天已微亮，地平線上那一點(diǎn)熹微的白光迅速發(fā)酵，漸漸彌漫開來，湛藍(lán)的天空、翠綠的樹木、疾馳的列車，沉睡的世界慢慢蘇醒過來，露出被黑暗遮蓋住的顏色。

    “好。”月島琉衣輕聲說，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

    搬到大房子里去住。

    好好談戀愛。

    活到七老八十。

    所有的這些，都會做到。

    “遇到阿良的話替我問好?！彼龥]有往床上再看一眼，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仿佛怕驚擾到什么。

    一集分手兩次的韓劇終于看完，月島琉衣像往常一樣在榻榻米上鋪上睡墊打算睡覺，坐在床鋪上眨了眨眼睛，她起身從角落里的箱子里翻出了安眠藥，拿起杯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水，于是把藥往嘴里一丟打算硬吞了下去，舌尖觸到一點(diǎn)點(diǎn)酸甜味兒才發(fā)現(xiàn)不對，拿起瓶子倒了幾粒出來，才發(fā)現(xiàn)被換成了維生素C片。

    她輕笑了一下，慢慢把維C在嘴里含化，咽了下去，關(guān)燈，蜷縮進(jìn)了被子里。

    睡意漸漸浮起，月島琉衣的眼瞼輕顫，伴隨著混沌的意識，跌入了夢境。

    在夢里她還是小時候，躲在衣柜里的時候雙腿還能伸直，窗外是潺潺的雨聲，門外則是歇斯底里的叱罵，最開始的時候她會嚇得直哭，后來連哭也哭不出來了，當(dāng)無論怎樣疾言厲色地大罵她都無動于衷的時候，門外的人似乎也失去了興趣，開始尋求新的折磨她的方法。

    斷斷續(xù)續(xù)的還有一些其他的夢，全都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看不真切，那些聲音尖利的辱罵也仿佛街道上的喇叭聲，呼嘯而過，隨后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那個久違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總是伴隨著一點(diǎn)像是老母雞一樣的“咯咯”笑聲，引誘著她——

    “你有辦法解決這一切的不是嗎？”

    “你想要外婆回來嗎？”

    “你能夠做到的不是嗎？”

    “只要你的愿望，再更加更加的強(qiáng)烈一些?！?/br>
    這個一聽就不是什么好人的聲音，總是在試圖引誘她去開啟某個潘多拉的魔盒，卻總能讓她感覺到某種充沛的力量與誘惑。

    她嘴角微微上揚(yáng)，有人把她溫柔的抱緊懷里，在她耳邊輕聲地安慰著，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那個人，有一頭金色及肩的柔順長發(fā)，左耳戴著一枚銀色的耳釘。

    夢境隨著意識清醒而急速退潮，明明應(yīng)該是一個非常平靜的夢，她卻覺得自己被某種幾近崩潰暴走的情緒感染，捂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口，迷茫而不知所措。

    她的心理咨詢師將她診斷為“癔癥性身份識別障礙”。也就是通稱的多重人格。

    她卻一直在試圖尋找那個人，因?yàn)闊o法與咨詢師建立有效的溝通渠道，導(dǎo)致了無數(shù)次的咨詢失敗。

    她將那個男人稱為“阿良”，在最后一次咨詢的時候，她第一次同心理醫(yī)生坦誠了心聲——

    不想讓他消失。

    月島琉衣漸漸平復(fù)了心境，如果她這個時候從床上起來，會看到在一只紅色的蝴蝶揮舞著翅膀，安靜地落在了她的窗邊，如同一團(tuán)跳躍不息的火焰，散發(fā)著淡金色的微光，靜靜地守護(hù)在一旁。

    ☆、第 5 章

    第二天是周末，根據(jù)監(jiān)督的指示，黃瀨和黑子兩個一軍隊(duì)員需要加入到二軍的練習(xí)賽中作為保險(xiǎn)，以貫徹帝光唯一的理念“百戰(zhàn)百勝?！?/br>
    “如果失敗了的話，兩位都會被降格到二軍?！?/br>
    回想起昨天那位向來面無表情而顯得頗為嚴(yán)肅的綠間說出的話，黃瀨還是覺得背后一寒，他掃視了一眼浩浩蕩蕩的二軍大隊(duì)，最后目光落在了身旁看起來全隊(duì)最弱卻是帶頭的一軍正式隊(duì)員身上，忽然笑了起來，把自己有些惡劣的小心思隱藏在了溫和的聲音之下，提議道：“黑子君，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這場比賽我們兩個都出場了的話，看誰能得到比較多的分?jǐn)?shù)，來一決勝負(f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