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0
望見西天際烏沉沉地陰了過來,倒也真應(yīng)了方才解簽的話。 玉壺蹙眉,“這一季的雨還真是說來就來?!?/br> 大佛寺的主寺中乃是和尚僧侶修行之地,一側(cè)的偏寺中才是尼姑庵,惠貴妃帶發(fā)修行自然也是在偏寺當中。一行人到時,惠貴妃持古青色的大傘,在禪房前等候已久。 傅成璧雙手合十,躬身敬禮。 惠貴妃眉宇間俊麗不減,慈和尤盛,待傅成璧最為溫柔,得知她今日來訪,一早備下清茶齋菜,問著近況,就將她引進禪房當中。禪房中不見香,也不見任何華奢,干干凈凈沒有任何味道,案上佛經(jīng)最多,秋風(fēng)一拂,掀起浪波似的書角,有一股說不出的寧靜。 傅成璧身心愉悅,望著惠貴妃的眼神也多了一份親切。 誰能想到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殺伐的向挽青,在后宮中逐鹿的惠貴妃,會將自己的后半生消磨在這一隅中。 惠貴妃目光在她肚子上打量,問道:“快要生了罷?” “才六個月大?!?/br> 惠貴妃輕笑道:“我沒懷過孩子,還不如你知道得多。言恪到我膝下時已經(jīng)兩歲了,過了最難照顧的時候,會跑會跳,除卻淘氣得教人頭疼以外,其實還是挺好帶的。” 傅成璧說:“前些日子到宮里看言恪,個子長得好快,就是這段時間總做噩夢,一下瘦了不少。” 惠貴妃抬茶盞的手略微頓了一下,傅成璧盡收眼底,感覺事情落定了七八分。惠貴妃雖然不是李言恪的生母,可卻是親手撫養(yǎng)他長大的,母子情分不比別人差。 惠貴妃說:“孩子轉(zhuǎn)眼就長大了。不知你記不記得,當年你隨傅老侯爺一同到京,還與言恪在一起頑兒呢?!?/br> 傅成璧卻有些疑了,實在記不起還有這回事。惠貴妃不在意她想不想得起,繼續(xù)說道:“所以言恪待你向來親近,這段日子也沒少煩擾你罷?” 傅成璧說:“言恪很懂事,能自己解決的絕不會假借他人之手。只不過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懂事就意味著妥協(xié)退讓、委曲求全,這又未必是一種福氣了?!?/br> 惠貴妃手指撫摸著茶盞杯沿,長久沉思。她雖身在佛寺,可卻沒少聽了風(fēng)聲雨聲。 她知道文宣帝龍體欠安,許是大限將近;也知道,前朝后宮中,洶涌著新皇舊帝更替的暗潮。這個節(jié)骨眼上,無論是向家還是李言恪,都需要她回到宮中。 傅成璧今日來訪,應(yīng)當也是為了這個目的??伤龑嵲诰氲煤?,人就這么一輩子,短短數(shù)十載,又有多少年值得消磨在皇宮那樣的地方? 這般想著,門吱呀一響,有一道輕柔的聲音突兀地橫了進來,“落了東西在娘娘這里,可曾見到一件……”進門的向倚竹驀地注意到傅成璧,怔住了話,半晌才躬了躬身道:“郡主。” 惠貴妃從一旁的椅子上撿起件玉色錦繡斗篷遞給向倚竹,說:“讓下人來取就好,怎么還親自折回來了?” “王爺送得,交給旁人不放心。”她笑起來很幸福。 傅成璧起身回禮,這才意會到,在她來之前,是向倚竹在庵中做客。她見向倚竹輕軟地接過來斗篷,似乎很是珍視,想起前世向倚竹的確常在換季時披這么一件兒斗篷,看得出她對舊物有長情。 現(xiàn)在李元鈞被文宣帝外派出京做事,最著急的應(yīng)當就是側(cè)妃向倚竹了,她來大佛寺拜訪惠貴妃,應(yīng)當也是為了李元鈞,來問個法子。 傅成璧暗下嘆了一口氣。向倚竹要是當真了解李元鈞,就該明白他不需要她做任何事。 行禮間,向倚竹望見她腕子上的珊瑚手釧又怔了一怔。 她忽地想起傅成璧第一次到府上時,李元鈞不顧女眷在場,失神地捉住傅成璧的手,抬起腕子看這手釧,輕喃道:“本王記得,這珊瑚手釧是你母親的舊物?!?/br> 能讓李元鈞入心的事實在不多,向倚竹格外留了神。 之后有一次李元鈞醉酒,宿在她的院中,向倚竹小心翼翼地給他褪去外袍。李元鈞最不愛別人為他寬衣,就算歡愛時亦如是。向倚竹也是第一次,解衣時,在他的腰帶上解下來一枚串白珠的嵌金珊瑚墜子。 看得出這墜子本應(yīng)是項鏈,是請工匠稍作調(diào)改后做成了腰佩。 大周男子的腰佩分兩種,一種是外腰佩,為裝點所用,多是能彰顯身份地位的玉牌,例如李元鈞經(jīng)常佩戴的獸面玉璜,更多是權(quán)力的象征;而另一種則是內(nèi)腰佩,藏于袍子下,有“內(nèi)秀”之意,實則是為了養(yǎng)玉,令腰佩一面能觸及天地靈氣,一面能免受風(fēng)雨侵蝕。 男子成年加冠時,大戶人家的父母會送給他們一塊名貴的玉佩,取個吉祥平安的好兆頭,系在腰間,這就是內(nèi)腰佩了。 上好的紅珊瑚不多見,向倚竹又是個眼利的,一瞧就知道這腰佩與傅成璧的手釧乃是同一材質(zhì)的。 當時向倚竹沒太在意。 畢竟李元鈞宿在她院子里的時候不多,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都嫌不夠,她怎舍得再將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但是如今想到近來王府上新得寵的女子,再一仔細打量傅成璧,莫名的意會令她陡然驚了一下,緊接著就是猛泛起來的惡心。 竟是如此?原來如此…… 惠貴妃捕捉到她神色微變,似有異樣,擔(dān)心地問道:“怎么了?” 向倚竹忙搖了搖頭,匆匆告辭離去。 傅成璧有些莫名其妙,卻并未太在意向倚竹,兩人今世形如陌路,實在無需多言。她繼續(xù)與惠貴妃說起李言恪的事,末了,惠貴妃答道:“我自有計較?!?/br> 言下之意,就是無需傅成璧勸說了。所謂人事,她只能盡到這一步。 …… 傅成璧要在大佛寺祈福齋戒三日,段崇一人在府上,生出幾分獨守空閨的寂寞。好在六扇門事務(wù)繁忙,他很少有閑暇來去想她。 傅成璧去大佛寺的第二日黃昏,段崇回府,撞見屋中堆滿了一箱一箱的錦盒,不大不小,滿滿十一箱。府外送來的,下人不知該如何處置,只得先按照對方囑托抬到后院來。 段崇納罕,打開來看,就見各種小孩兒穿得衣服、長命鎖、銀鐲子、甚至玉腰佩,加上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撥浪鼓、九連環(huán)、蹴鞠、毽子,諸如此類,種樣繁多,應(yīng)有盡有。 段崇正以為是傅成璧為孩子買得,拿起毽子興沖沖又好奇地打量。 管家立在一側(cè),見他望了片刻,大約從前也沒玩過,一時有了玩興,將毽子往空中一拋,右腳一抬,彩羽毽子穩(wěn)穩(wěn)地在空中劃出弧線,又急速墜落,段崇用膝蓋頂了一下,這回沒掌控好角度,直接飛出去,歪倒在地上。 段崇下意識嘆了口氣,似乎對這樣的失敗不大能容忍。 管家:“……” 眼見段崇手里轉(zhuǎn)著撥浪鼓,眼睛瞟向箱子里的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