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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可見著不公的事卻又無力改變,壓抑積郁的困悶,讓他常常去找沈鴻儒喝酒解惑。 沈鴻儒聽他詰問為何現(xiàn)世的公道并不公道時,卻是長久的無言。 他沒有辦法解答,只能教段崇圓滑,教他忍耐,教他去適應(yīng)這種長久存在且在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有所改變的世道。 段崇在其位多年,遇得事多了,漸漸不再如當初那般有棱有角,可也并未變得像沈鴻儒所說那般世故圓滑……風沙催過的棱角在歲月中愈發(fā)深邃,不動聲色卻暗藏利鋒。 他不能改變這個世道,卻將自己的俠心道義堅持得很好。 段崇此等性格,絕容不下沈鴻儒的所作所為,就算沈鴻儒有苦衷可言也不行。 更何況,因沈鴻儒的利用和算計,促得段崇去觸及未知的險地,若只是關(guān)乎他的生死存亡,段崇也不至于如此絕情;可一想到傅成璧,這股怨恨如鯁在喉,讓他實在無法輕易原諒。 沈鴻儒良久嘆了一口氣,躬身行禮,“多謝?!?/br> 段崇神色無瀾,挺直背將目光移到朱門之上,默聲未答。 后事的處置也很快有了結(jié)果。 沈鴻儒在文宣帝面前宣稱,吳鉤乃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此假死之計,乃是與吳鉤聯(lián)手合作,意圖引亂黨現(xiàn)身,不僅為吳鉤洗清了罪名,差不多都能算得上立功了。 文宣帝先前對于沈克難母子二人當年被綁走一事心懷愧疚,這回正好找到補償?shù)臋C會。所以,即便吳鉤錯過了殿選,文宣帝依舊點了吳鉤于孟州慶安縣的縣官,外放出京歷練幾年,能有出色的政績即可召入京城為朝廷效力。 至于沈鴻儒,因在三清觀護駕有功,官復原職,仍然為大周宰相;另再追封太傅之銜,負責教導七皇子李言恪。如此看來,李言恪身邊一是沈鴻儒,二是向義天,三是段崇,三方勢力擁立,文宣帝目的之明顯,已經(jīng)不言而喻。 …… 吳鉤到孟州慶安縣赴任,其實就是回家當官。他所住的村子就是慶安縣城下屬的南慶村。 吳鉤赴任,坐得是沈鴻儒的車馬。顛簸的路途山長水遠,沈鴻儒拖著病軀,同他一起去慶安縣。一路上吳鉤都未同他說甚么話。 所有的悔恨,在得知沈鴻儒尚且活著的時候都煙消云散。 吳鉤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明明是沈鴻儒錯在先,卻在刺下那刀之后,吳鉤先成了一個罪人。 沈鴻儒似乎就想看他的愧疚和懊悔,可恨的是,吳鉤卻如了他的意。面對這等算計著、欺騙著別人的沈鴻儒,吳鉤除了笑話自己蠢笨以外,無話可說。 越來越臨近慶安縣,吳鉤看著一點退卻意思都沒有的沈鴻儒,到底惱怒質(zhì)問道:“你來慶安做甚么?!你該不會還想著甚么夫妻重圓的好事罷?……你記著,無論如何,外祖父都是因為你才死的?!?/br> “本相知道?!遍L途舟車勞頓令沈鴻儒有些不堪忍受,強撐著精神說,“本相只是想看看你娘過得好不好?!?/br> “可笑。早那么多年做甚么去了?” 沈鴻儒抿了抿蒼白的唇,沒有回答。 華麗的車馬停在南慶村的村口。村里的村民都簇擁在一起,敲鑼打鼓、鞭炮齊鳴歡迎新任的縣爺吳鉤。鄉(xiāng)親臉上的笑容淳樸誠懇,說著的鄉(xiāng)音也讓吳鉤倍感親切。 吳鉤很快下了系著紅綢的高頭大馬,受跪拜禮,再上前與一干吳姓的太爺執(zhí)手見過,一一道謝。 “大佑家的伢兒爭氣,給咱們南慶村長臉了!” 這時候,吳大佑才扶著妻子唐氏趕到,另外一手還牽著個長相水靈的少女。 原本他們一家人也是要早來村口等的,不過這會兒唐氏又懷個孩子,已經(jīng)稍稍顯懷,吳大佑寶貝得不行,不愿意她早來吃風,就托了人在村口望哨,人一到就通知他們。 吳鉤喊了聲媽,熱淚盈眶地給唐氏跪下;又喊了聲爹,向吳大佑磕頭。 唐氏哭得直喘氣兒,紅了眼睛連聲應(yīng)著。吳大佑安慰了她一聲,一手扶吳鉤起來,饒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眼中也冒了些淚光,撫著他的肩膀嘆道:“鉤兒當上了縣官,以后要好好干,別辜負了父老鄉(xiāng)親。你媽從前為你吃過不少苦,往后要更孝敬她,讓她好好享你的福?!?/br> “兒子知道?!彼さ教剖仙磉?,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哭了,媽,吹了風要頭疼的?!?/br> 旁邊的少女去攀吳鉤的手臂,“哥,你也想我了沒有?京城可有甚么稀奇好頑兒的?跟我講講嘛?!?/br> “好!”吳鉤一笑。 一家四口彼此牽擁著往村里走。吳鉤想起停在村口的轎子,下意識回首望了一眼。唐氏正為他整著衣角,見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那頂紅泥官轎,一只白皙骨瘦的手搭在窗上,拇指上環(huán)著一抹墨青色,應(yīng)當是扳指。 莫名的熟悉感令她怔了一下。 “鉤兒,還有人同你一起來么?” “沒有的,您看錯了?!眳倾^攬著唐氏往前走。 再看的時候,的確已經(jīng)沒有了,仿佛只是錯覺。唐氏還沒回過神,吳大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憨笑道:“怎么了?” “沒有。好像眼花了?!?/br> “一定是累著了?!眳谴笥訐现X袋說,“要不我扛著你走一段兒?” 唐氏臊得臉上一紅,“也不怕別人看笑話!” “嘿,我抱你,誰敢笑話?” 嬉笑聲漸漸隱在再奏起的喜樂當中。人群越行越遠,最終消失在視野當中。轎旁的官兵垂首回答:“相爺,要回慶安縣的驛站嗎?” 沈鴻儒強抑著心肺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喉管中好似咽著刀子一樣,令他猛地咳了好久,幾乎嘔出血來,臉色從青白轉(zhuǎn)成紫紅,半晌才艱難地平復下急促的呼吸。再看時,掩口的帕子已經(jīng)見了大片的紅。 “相爺?您還好么?”官兵有些擔心,關(guān)切地問。 沈鴻儒輕喘幾聲,闔了闔眼,道:“無礙?;厝チT?!?/br> 她還是像他失去她的那天一樣,那樣的溫柔嫻靜,婉約端莊。 這就好。很好了,已經(jīng)很好了…… 雙手掩上面,在一方逼仄卻無任何爭斗的空間里,他蜷縮成一團,像是不在乎,又有些遺憾和懊惱,對自己說了一句。 沒關(guān)系的。 第六卷 玲瓏局 第148章 耳環(huán) 沈鴻儒回京, 從學生喬守臣的手中接回權(quán)杖,再任新政魁首,還是從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相爺。李元鈞離京, 亂黨的清掃, 文宣帝的器重和信任,加上他再無讓人拿捏的軟肋, 一切的一切都允許沈鴻儒放開手腳,可以不遺余力地繼續(xù)推行新政。 段崇這廂之前為著傅成璧安胎的事, 再將神醫(yī)張妙手請回京城, 在府上暫住。 沈鴻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