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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謹之眼見逆水劍就要在他面前化作殺人兇器,一聲厲喝,席卷整個會場:“住手!” 幾乎是在同一刻,驕霜劍的劍鞘攜著精芒已至,如長虹貫空,璀璨至極。譚萬青背后受一猛力,踉蹌幾下跌倒在地,連劍都脫滑出了手! 眼前白光一閃,藍袍男子翻劍格擋,手臂受沖不禁遽然一震,酸痛一下就襲到五臟六腑,似能震得他肝膽俱裂。 藍袍男子指劍作懾,可段崇沒有進一步再攻,劍鞘就橫在逆水劍鋒前,如同青山屏障,不讓此人再有任何殺死譚萬青的機會。 男子微微瞇起了眼,之前的對決,他都存了幾分戲耍的心思;可面對段崇,他卻不敢有絲毫輕慢,能在瞬息攔住他的劍勢的人,段崇還是第一個。 “閣下,得饒人處且饒人?!倍纬缯f。 男子沉息收劍,與段崇對視半晌,終究避開他能將人灼穿的目光。男子再度看向臺下的呂辛,說:“你可還要一試?” 呂辛本不是爭強好勝的品性,但見此人方才的招式,他是自認不敵的。呂辛看向段崇,見他輕輕搖了下頭,便起身抱劍行禮:“閣下劍法高深,晚輩望塵莫及。” 此言一出,臺下一片嘩然。 在場大都是西三郡各派的骨干,他們已經在之前兩次比試當中見識到譚萬青和呂辛高超的劍術,暗嘆兩人長江后浪推前浪,似乎比當年的聶白崖還要厲害幾分。 誰知鶴州郡竟突然冒出這么一個人物,毫無征兆地攜千鈞之勢而來,竟在短短片刻內,讓譚、呂兩個劍道高手都黯然失色。 此時,傅謹之已經走過來,令左右兵士將譚萬青扶下臺。 他盯著那人,肅聲說:“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藍袍男子點漆似的眸子望向傅謹之,一陣沉默過后,他伸手將臉上銀色的面具緩緩地摘下來。 銀色面具下的眉目秀容在眾人面前一寸一寸展露,微風揚起她的云袍,她的青絲,眼睛輕瞇得狹長,睥睨著蕓蕓眾生。 傅成璧在看到這人真容的時候,內心中那一絲絲的熟悉感才陡然明了起來。 不像初見時的溫柔,秀眉下原本瀲滟的眼睛里還有未褪的殺戾;也不像那時的謹慎小心,執(zhí)逆水劍的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風華,實在令人心折。 宋秋雁。 久尋不得的藍袍男人,還有失蹤已久的宋秋雁,竟然是同一個人。段崇和傅謹之有著同樣的神情,驚訝,更多的還是疑惑。 “女人?!” “居然是個女人!” “宋……宋……” “宋秋雁!怎么是她?” 驚嘆與疑問叢生,竊竊低語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宋秋雁看著傅謹之,凝冰的眼睛霎時柔軟下來。 傅謹之像是在看她,可又好似沒有再看她,他在沉思,回想這幾天來發(fā)生的一切,最后,他啟聲問道:“殺了牛四的人,是不是你?” 段崇曾經向他細述過在清風峽發(fā)現的線索,他又對牛四的品性深信不疑,如今見到宋秋雁,他只能推斷出這一種可能。 宋秋雁望著他堪為俊美的面容,從撫鼎山莊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認定了這個人。在這個世上,她唯一不想欺騙的人就是他。 那日在清風峽,宋瀾生策馬與她并行。牛四等人追上來,撫鼎山莊的隨從立刻警覺起來。 牛四卻并未直接動手,而是對宋瀾生說:“我牛四跟隨侯爺多年,雖然與小郡主見面寥寥,但在心里也是將她當meimei看待。少莊主今日欺辱到郡主的頭上,下了武安侯的臉面,可不是說一兩句道歉的話就能了結的。” 宋瀾生自知理虧,翻身下馬,對牛四拱了拱手道:“今日瀾生貿然前來,實乃情非得已,但的的確確輕賤了郡主。我宋瀾生就站在這里,各位要殺要剮,盡管招來,我必不會有絲毫的怨憤?!?/br> 牛四本以為他只是惺惺做派,揚著馬鞭抽了他幾下,卻見宋瀾生當真不躲不閃,全盤受下。牛四見他誠心認錯,又盤算今日宋瀾生來提親多半是受了父命,到底沒想要他的命。 “好!我牛四敬你是條敢作敢當的漢子!少莊主,后會有期?!?/br> 見他扯轉馬頭,宋瀾生沉了一口氣,說:“多謝?!?/br> 很快,牛四等人就散去,往軍營方向奔去。 宋瀾生沒有在意身上的鞭傷,翻身上馬,和宋秋雁繼續(xù)行馳在清風峽的官道上。 自從宋瀾生廢了手后,劍法再無從前的威力,這讓他意志一度消沉,無論如何都難能恢復從前的自信和驕傲,甚至連宋遙都動了要放棄他的念頭,讓他轉而學習經商。 可此番宋瀾生經牢獄之災,卻反而想得通透。 他迎著潮而細的風,對宋秋雁嘆聲道:“父親強迫你嫁給崔書,如今又想讓我娶郡主,到底還是因為我不成器,只能用聯姻的法子來支撐外強內干的撫鼎山莊?!也幌胱屗麄兪?,也不想讓jiejie失望。就算沒有了右手,我還可以練左手劍法,只要我肯勤學苦練,相信過不了多久,必定能有所精進。” 宋秋雁聽到這句話時,心卻都涼了半截兒。 本在宋瀾生入獄之時,她就已經說服父親放棄他,維護撫鼎山莊最后的顏面。這不單單是為了山莊,更是為了她自己,只有失去這唯一的兒子之后,宋遙才會正眼看一看他的女兒。 宋秋雁想向父親證明,她在劍術上的天賦不比任何人差,她甚至可以憑一己之力坐上西三郡大管家之位。 可一旦宋瀾生重新振作,無論她的劍術再如何精妙,也只能淪為陪襯;她有再高的天賦,在父親的眼中也始終不如宋瀾生這個兒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永遠得不到認可。所以,她就殺了宋瀾生。 對待一個廢物,實在不用費吹灰之力。 僅僅一劍,一劍而已。 她還記得宋瀾生死前的眼神,看著貫入心臟的利器,他先是驚了一瞬,繼而有些迷惑,最后眼睛變得清澈起來,幾乎是悲憫地看著她。 宋秋雁并不驚怒于他的悲憫。他生來即為男兒,自然不能體會她從小活在桎梏當中任人擺布的痛苦,只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給予她些許憐憫。 這等憐憫,在別人眼中,是需要她宋秋雁磕頭才能感謝的大恩大德??墒菑膩矶紱]有人質問過,為甚么一開始她就是跪在地上的。 宋秋雁說:“原本我沒想殺了牛四,可誰教他回來了?!?/br> 傅謹之畢生所愿就是整頓西三郡,牛四知道撫鼎山莊對于他來說很重要。牛四到底想留一線,所以返回來想找宋瀾生說個清楚,誰知正巧看見宋秋雁提劍殺了宋瀾生,并且將隨來的侍從一并殺害的場面。 “我沒有辦法,只能殺了他?!彼吻镅阏f。 傅謹之沉默片刻,繼而齒間發(fā)出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