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門里睡下。

    傅成璧有時會送些宵夜過來，依稀還記得在如豆燈光下父親伏案的身影，遙遠(yuǎn)而模糊，唯獨記得清楚的是倒落在墻上的身影很是高大，像巍巍高山一般。

    這般想著，她就漸漸陷入深眠當(dāng)中。

    ……

    一大清早，天上又開始落雪，細(xì)細(xì)如沙。

    這時天光還未大亮，沈鴻儒踏下馬車，攏了攏肩上的銀色斗篷，抬頭看了一眼六扇門的牌匾。

    門中信鷹見是沈鴻儒，忙挺直身子行禮：“沈相。”

    沈鴻儒說：“本相找段崇?！?/br>
    信鷹子忙給他引路，可去的卻不是段崇常用的值房，而是偏一隅的小閣子。

    沈鴻儒一邊進(jìn)來一邊問：“寄愁，你這是甚么時候挪窩了？”

    “沈相？”

    段崇昨兒半夜就回了六扇門，借了這旁邊的小閣子休息。他伏在案上也才睡了一個時辰，此時聽見動靜，一臉倦容地睜開眼，有些迷惘地看向沈鴻儒，“你怎么來了？”

    沈鴻儒正色道：“有要事相商。”

    段崇請沈鴻儒坐下，將銅壺放到小泥爐上，轉(zhuǎn)身去洗了把臉，一掃去疲態(tài)，方才正坐到沈鴻儒面前。

    沈鴻儒說：“我放在于存賢府里的暗樁今兒傳了個消息來，或許與你的案子有些關(guān)聯(lián)?！?/br>
    “于存賢這樣的人，也能教沈相乘虛而入？”

    沈鴻儒笑道：“你的事，本相從不過問；本相的事，你也不要問。”

    “好極?！倍纬琰c頭，“沈相請講。”

    “這幾日，翰林院大學(xué)士周文榮與于存賢走得很近。你在于存賢手下也當(dāng)過幾年兵，應(yīng)當(dāng)了解這位大理寺卿是個甚么人?！?/br>
    “頑固，古板，為人刻薄，不懂變通?！倍纬缃o出最簡單明了的評價，“不過卻是把維護(hù)律例的利刃?！?/br>
    “而大學(xué)士周文榮，其人圓滑、狡詐，花言巧語甚多，文章是寫得一等一的好，壞在心思不正，總能將黑說成白。就是這么個人，一大早就跑去于存賢府邸中，哭聲大背，希望于存賢能到宮中規(guī)勸皇上。”

    段崇沉聲道：“你是說，前日里于存賢去宮中諫言，乃是周文榮在背后煽動？”

    沈鴻儒點點頭，道：“而且，我曾告訴過你，春華坊中死去的七名官.妓是我安插的細(xì)作。其中有一名女子喚作嬌珠，她捏住周文榮的把柄，要他納她為妾。周文榮原本已經(jīng)答應(yīng)下來，可是不等嬌珠進(jìn)府，她就為展行所殺?！?/br>
    沈鴻儒眼眸深沉，盯著段崇說：“本相覺得是有人在背后借展行之手除去嬌珠，以此拉攏周文榮。再將這枚棋子運用到本次案件當(dāng)中，意圖是拉于存賢下馬?！?/br>
    段崇挑起眉，若有所思地看向沈鴻儒。

    他繼續(xù)道：“寄愁，本相可以跟你保證，惠貴妃一定是無辜的。當(dāng)日于存賢沒有證據(jù)就貿(mào)然指認(rèn)，如果惠貴妃不認(rèn)罪，皇上就會賜死于存賢?！?/br>
    “毫無憑證的推測，下官不會相信?！倍纬缍⒅?，“而且，就目前掌握的證據(jù)來看，惠貴妃沒有任何理由要保全一個與她不相關(guān)的于存賢。”

    沈鴻儒沉默了良久，思及目前能夠改變局面的人只有段崇，決心與他坦誠說個明白。

    “于存賢手里還握著流民案子的判決?！鄙蝤櫲逭f，“他與前任內(nèi)閣首輔一向政見不合，這次由他主審此案，他是鐵了心要將這幫叛亂的流民打入牢獄！可一旦他現(xiàn)在下馬，換上新人，這件案子的走向就未知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傅成璧：服了。利用我。

    段崇：互惠互助，夫妻之道。

    傅成璧：你可真不要臉。（冷漠鼓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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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更奉上，解謎章絕對要一口氣不能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都猜錯啦！

    日常擁吻評論的小可憐。）

    第37章 探望

    據(jù)沈鴻儒所說, 當(dāng)年流民進(jìn)京告御狀一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慶沂（韓仁鋒的故鄉(xiāng)）官僚機(jī)構(gòu)腐敗、視人命如草芥一事傳遍了大街小巷，舉國震驚。

    前內(nèi)閣首輔柯宗山為了安撫民心, 也為圣上博得一個賢德明君的清聲, 決定以寬厚的政策把這群人安置在京。

    當(dāng)時這一政策受到以于存賢為首一派的強(qiáng)烈反對。

    他們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將這些人再度遣回慶沂，令他們重建故土。然則慶沂當(dāng)時破壁殘垣，疫病蔓延, 許多田地都無法再度耕種, 將流民即刻趕回?zé)o疑是將人往死路上逼。

    皇上猶疑不決間，是將軍府向家站出來擁護(hù)首輔柯宗山的決策, 加之有惠貴妃在后宮中做說客，很快朝廷就通過了這一條法令。

    這些年, 向家給了這群“新京人”不少的幫助，而向家一手提拔的韓仁鋒更是在這群人中享有極大的威望。

    沈鴻儒說：“當(dāng)年你我合力查出柯宗山貪污受賄的罪證, 之后在定案的兩年間，又相繼查出柯宗山和慶沂官員私相授受的事。因此, 向家也開始懷疑柯宗山當(dāng)初出臺安撫流民政策，實則是在為慶沂貪官收拾爛攤子……”

    向家意識到這一點，就逐漸停止了對新京人的援助, 近來也開始籌謀著要將他們再度遣返慶沂。如此便有了長金郡主喜宴上流民叛亂一案。

    那些流民當(dāng)日就是沖著惠貴妃來的, 目的就是想恐嚇向家, 要挾朝廷。

    韓仁鋒自一開始制造傀儡、供奉狐仙都是打著栽贓嫁禍的如意算盤，既能以邪祟之說令龍體消怠，又能讓惠貴妃失寵。

    “就算惠貴妃真在暗中飼養(yǎng)狐仙, 但她已然和韓仁鋒站在對立面上，又怎可能將這等事交由他去做？”沈鴻儒說，“寄愁，這或許是有人在背后做局，韓仁鋒、惠貴妃，甚至于存賢，都不過是局中一枚棋子而已，他們都在既定的條件下做出了這幕后之人想要的選擇?！?/br>
    段崇皺眉沉思，思及韓仁鋒曾說他是乃為“萬人”而行事，原來竟是這個意思么？

    段崇說：“現(xiàn)在一切推理就算再符合邏輯，沒有證據(jù)也不能妄論?！?/br>
    “那惠貴妃怎么辦？”沈鴻儒再問。

    段崇看了他一眼，再道：“別著急?，F(xiàn)在韓仁鋒的案子已經(jīng)要提上重審，我在他的腦中發(fā)現(xiàn)了蠱蟲。”

    “蠱蟲？”

    段崇點了點頭，“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江湖上用蠱的高手來京，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韓仁鋒真正的死因?！?/br>
    “那現(xiàn)在你可有甚么頭緒么？”

    “不久前，苗教的人曾出現(xiàn)在六扇門，或許這一切與他們有關(guān)?！?/br>
    夜羅剎、藍(lán)婆子都是擅長蠱術(shù)的能手。偏偏是他們到京后就出現(xiàn)了巫蠱禍?zhǔn)?，這一切或許沒有那么巧合。

    沈鴻儒知道自己再急也沒用，只能等段崇將這一切查得水落石出。好在韓仁鋒的案子即將重審，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