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有人淚水漣漣說想念她，又有人肅色厲聲地質(zhì)問她，歡斯夜有些不知所措。

    她收起先前悠悠哉哉的不上心，正色道：“我是大留的玉衡公主，歡斯夜，你們認(rèn)錯(cuò)人了?！?/br>
    此言一出，屋內(nèi)幾人皆變了臉色，連一只腳剛跨入屋內(nèi)的鐵舟大師也呆住忘了動作。

    南詔王深深皺起了眉頭，探究與懷疑的目光像是要探入歡斯夜心底，看看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戲。

    云栽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角，道：“郡主，你在說什么?。俊?/br>
    鐵舟大師回過神來，身形一閃便到了她跟前，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臉色稍變，她的脈象，并無什么大問題，只是，跟平常人一半無二，毫不像個(gè)多年習(xí)武之人。

    他緩緩放下她的手腕，問道：“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大留玉衡公主，歡斯夜。”她道。

    鐵舟大師忽地大聲嚷起來，拂塵桿輕敲到了她身上：“你個(gè)臭丫頭！竟然敢把為師忘了，你就是忘了你夫君，也不能忘了為師，為師我花了多少力氣才把你拉扯大……不肖徒！不肖徒！”

    歡斯夜連連閃躲：“老伯，你真的認(rèn)錯(cuò)人了……”

    “我自己的徒弟，我會認(rèn)錯(cuò)？”鐵舟大師頓了頓，拂塵又揮起來：“還老伯？你師傅我駐顏有方，看著不過而立，你叫我老伯？”

    歡斯夜不得已，急中生智，喊道：“師父！”

    鐵舟大師驟然停下，試探地詢問道：“挨了頓打，想起來了？”

    她搖搖頭。

    鐵舟大師希冀的臉一垮，擼起袖子又要動手。

    好在懸明大師及時(shí)出現(xiàn)，喊住了他：“鐵舟！”

    他走到歡斯夜面前，道：“他快醒了，你去看看他吧?！?/br>
    對上懸明大師古井無波的雙眼，她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頭。

    門吱呀一聲推開，她慢慢走進(jìn)去，巖秀的房里干干凈凈，透著一股藥香。

    床頭倚著把劍，通體血紅，流紋精美，可美則美矣，卻一眼就能看出是個(gè)華而不實(shí)的物件。

    床頭放劍，不外乎是為自保，可這把劍，看著就不像是有這個(gè)作用的。

    歡斯夜最后才看向床上那個(gè)人，她好像，沒見過男人睡著的模樣。

    他靜靜地躺著，她仿佛看見他臉上散著淡淡的光，潤澤如玉，又冷硬如石，那雙閉著的眼若睜開來，不知是怎樣神采。

    她正一眼不眨地瞧著他，腦袋里不知在想什么，他恰恰巧巧張開了眼。

    她見過，初祈的眼如霧后面的遠(yuǎn)山，影影綽綽看不清晰，肅慎索離的眼如日光下的淺溪，星星點(diǎn)點(diǎn)閃著碎光。

    可是他的，她不知道，她明明心中害怕與他對視，卻又舍不得移開目光。

    “韋長歡，你若再敢問我是誰，我就——”他聲音聽來怒氣不小。

    “你就怎樣？”見他忽然止了話，她倒撞上去要問到底。

    “罷了，”他忽然xiele氣：“我能拿你怎么樣呢？”

    “你知道就好。”她隱隱有些失望，道：“別人托我做的事，我已經(jīng)做了，就此別過?！?/br>
    “你去哪?！睔g斯夜走到門邊時(shí)，他終于出聲。

    歡斯夜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卻依然背著對著他：“大留?！?/br>
    “你從大豫到南詔，南詔到大昆，再到大留，韋長歡，你還真是四海為家?！?/br>
    語氣中淡淡嘲諷鋪滿一室，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目光有些冷。

    “對不起，”巖秀在她的目光里敗下陣來：“你去大留，是為了我?！?/br>
    她腦中忽然響起一道模糊的聲音，她不自覺地跟著念了出來：“我是歡斯夜，是大留的玉衡公主，護(hù)國神使的小侍官，我是歡斯夜，是大留的玉衡公主……?！?/br>
    那日斗牛場的畫面閃過，那個(gè)奇怪的孩子，那刺目的白色火焰，伴著一直不停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燒成了一片。

    “韋長歡！”巖秀驚叫著跑向她。

    已將近十一月了，在這南邊，還是有花在開。

    六十多尺的山茶樹，紅若胭脂，燦若云霞，可惜無人有心去看。

    “師父，先生，她到底怎么了？”巖秀看著眼前二位皆愁眉不展，心中更急。

    “我還要問你呢，我徒兒去了一趟大留回來，就把我這個(gè)師父給忘了，進(jìn)了你的房沒一會兒，就暈過去了，你做了什么！”鐵舟大師沒好氣道。

    懸明大師橫了他一眼，問巖秀：“她是怎么昏過去的？”

    “我也不知，”巖秀回想道：“她昏迷前，一直說她是大留的玉衡公主，護(hù)國神使的小侍官，她——”

    “護(hù)國神使？”鐵舟大師打斷他，急問道：“是大留的護(hù)國神使？”

    “應(yīng)當(dāng)是，”巖秀道：“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那好徒兒，竟然惹上他了！”鐵舟大師一聲嘆息里，一半是凝重。

    “你別賣關(guān)子了！”懸明大師不耐煩道：“你徒弟惹上的，是何等樣人？”

    “他不是人，不，他應(yīng)該是人，”鐵舟大師陷入回憶，使勁搖了搖腦袋，道：“我少年時(shí)，偶然間見過他，他乘著一只大鳥，自梅里山金峰飛過。十年前我在永安海邊，又一次碰到他，遠(yuǎn)遠(yuǎn)的，在海面行走上如在實(shí)地，待近一些，我才看清，他腳下的，是鯤！那時(shí)我才明白，他之前騎的大鳥，是鵬！鯤鵬為他所馭！而且，兩次見他，他一直就是那個(gè)樣子，一根頭發(fā)絲也沒變過，我好奇去大留打聽，才知道他的身份和他在大留百姓心中的位置。”

    懸明大師有些難以置信，道：“世上竟有這等人?！?/br>
    鐵舟大師嘆息不止，道：“但愿我徒兒與他結(jié)的，不是仇。”

    “不結(jié)仇，難道結(jié)緣嗎？”巖秀男人的預(yù)感好像察覺到了什么，話里帶著火氣。

    “結(jié)緣總比結(jié)仇……”看著巖秀越來越黑的臉，鐵舟大師及時(shí)地將最后一個(gè)字咽了下去。

    夜幕時(shí)分，歡斯夜睜開了眼，但見肅慎索離守在她塌邊，撐著腦袋快睡著的樣子。

    “索離！”她驚喜道：“他們將你救出來了？”

    “??！”肅慎索離猛地一驚，腦袋滑了下來。

    “你醒啦，”他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頭發(fā)，道：“嗯，他們將我救出來了，你不知道，我還放火燒了他們的糧草，嚇跑了他們的馬！”

    他說話時(shí)，總是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閃閃發(fā)光。

    “巖秀呢？”她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四周，道。

    “之前還說不想見他呢，怎么現(xiàn)在見了面，就一刻也離不得了？”他酸了幾句了幾聲，道：“他如今正雄姿英發(fā)地，將大豫打個(gè)落花流水呢。”

    “他不是大病初愈？”歡斯夜納悶道：“這么著急做什么？”

    “我哪知道，”他聳了聳肩道：“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你沒見他那樣子，恨不得，明天就能將整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