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阿符，就抱了這么一會(huì)兒，竟發(fā)現(xiàn)自己額頭已出了一層薄汗，方才抱著，用力了怕緊著她，松了又怕摔著她，真是件細(xì)致活。

    “去附近的茶樓或是酒館”在這大街上諸事不便，她對(duì)阿符道：“讓她快過來?！?/br>
    “是?！卑⒎哌^去對(duì)正輕聲哄孩子的婦人道：“快起來吧，公主讓你過去呢?！?/br>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眿D人喜出望外，又磕了好幾個(gè)頭，這才起身跟上。

    “直虎，你女人這，一狀就告到了玉衡公主那兒，你怕是要倒霉咯?！贝俗哌h(yuǎn)，人群中有人起哄道。

    “呸呸呸，你猜倒霉！沒的給老子惹晦氣?！泵兄被⒌哪凶由聿木荩蟊澄Ⅰ?，兩手?jǐn)n在袖中，跳著腳啐道。

    到了最近一座酒樓的雅間，婦人一邊喂孩子，一邊自然地哼起了歌，呢呢喃喃的調(diào)子，孩子很快又進(jìn)入了夢(mèng)鄉(xiāng)。

    “你說吧，你方才在街上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歡斯夜問道。

    提到這個(gè)，婦人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抹起了眼淚：“前日晚上，我家漢子滿身酒氣地回來，醉醺醺地就說要將小囡送到法鏡寺去當(dāng)姑子，我的老天爺啊，我當(dāng)時(shí)就嚇的一驚，也只當(dāng)他是酒后胡言，奶都還沒斷呢，怎么能去當(dāng)姑子，可是……”那婦人似是越說越傷心，小聲地啜泣起來，歡斯夜使了個(gè)眼色，阿符忙接過孩子。

    那婦人道了聲謝，，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繼續(xù)道：“沒想到，這個(gè)沒心肝的說的都是真的，改天就上法鏡寺拿了封黃紙，還有二十兩銀子，說，隔日就把小囡抱過去，這可是我們頭個(gè)娃，他怎么就這么狠的下心！”她面上閃過一絲憤色：“我當(dāng)時(shí)就下了決心，死也不讓他把小囡帶走……可真是拗不過，今日若不是恰好遇到公主……”

    “你說……法鏡寺收未斷奶的女嬰，做姑子？”她講了這許多，歡斯夜只對(duì)此特別留意。

    “是啊，以前街坊里就有將自家女兒送去的，可憐家里為娘的哭的肝腸寸斷，男人眼里就只看到銀子，我當(dāng)時(shí)只在心里暗道一聲可憐，不曾想到今日，輪到了自己?！彼盅诿婵蘖似饋怼?/br>
    “法鏡寺收女嬰，是從何時(shí)開始的？”

    “這……”婦人仰起頭努力回想：“我也記不大請(qǐng)了，好像也有十來年了吧?！?/br>
    “一年收多少女嬰？”

    “我……我不知道呀?！眿D人被問的一愣，全然不明白歡斯夜問這些做什么。

    歡斯夜也覺得她應(yīng)該知道的不多，這么問，確實(shí)有些難為她了，便道：“左右你去哪兒也不安心，索性隨我回宮去吧?！?/br>
    她像是得了個(gè)春雷滾滾的驚喜，呆了半天不動(dòng)，狂喜之后又有些擔(dān)憂道：“公主真是菩薩心腸，只是我……民婦粗鄙之人，不敢隨公主入宮。”

    “公主讓你一起進(jìn)宮，你進(jìn)就是，沒人敢說什么。”阿符適機(jī)道。

    歡斯夜微微頷首，婦人才道：“公主大恩，民婦永記在心，今生來世，必做牛做馬相報(bào)。”

    三人很快出了酒樓，往皇宮的方向去。

    走到半路，歡斯夜突然道：“去天牢?！?/br>
    阿符驚詫，道：“天牢陰森可怖，潮濕陰冷，公主的身子……”

    “你帶她到初祈那兒，我自己去天牢?！睔g斯夜命轎夫轉(zhuǎn)頭。

    “這可萬萬使不得啊公主！”阿符驚慌道，若是歡斯夜出了什么事，第一個(gè)問責(zé)的就是她：“公主若執(zhí)意要去，不如先回宮，多帶些人再去。”

    “不必了，坐著這頂轎子，想必沒人敢攔我?！彼溃骸澳銕厝グ??！?/br>
    “是?！卑⒎а缿?yīng)下，道：“公主小心?！?/br>
    這世上的天牢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即使構(gòu)造略有不同，那股子‘一聞就知道不是人呆的地方’的氣息，不論哪朝哪代，都是一模一樣。

    歡斯夜不出所料的，一路順順利利地進(jìn)去了，她說要見歡斯縱，大寺卿只是微微一愣，說了句：“隨我來?！北阌H自在前頭帶路。

    歡斯夜的轎子比平常的小一些，在天牢窄窄的通道里也并不難走。

    大約走了有半柱香時(shí)間，在天牢深處最里間的牢房里，她看見了歡斯縱的身影。

    他整個(gè)人像是蒙了一層灰，往日的風(fēng)流倜儻像是悄悄藏起來了一般，再也不見半分。

    “你來做什么?！彼[約辯認(rèn)出轎中人是歡斯夜，冷聲道。

    “你們都下去?！彼愿雷笥遥屴I夫?qū)⑥I子落在地上。

    歡斯縱從鼻子冷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你又想耍什么詭計(jì)！”

    “我來帶你出去。”她道。

    “你哪里來的本事，能帶我出去？”他不信地反問道。

    “初祈神官讓我來的?！?/br>
    他看著那頂轎子，將信將疑。

    “不過，帶你出去前，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备糁♂Ｋ妮喞獛Я诵┲赜?，連帶著聲音也像披上了一層霧：“法鏡寺背后的人，是誰？”

    歡斯縱眉毛一跳，很有些吃驚：“你問這做什么。”

    “你知道為什么，”：她道：“是不是，歡斯瑞？”

    “算是吧，”他并不打算隱瞞：“不過出面的都是左大臣和他手下的人?！?/br>
    “多少年了？”

    “十三年?！?/br>
    “你就是因此而厭惡他？你既然都知道，為何不去揭穿他？”

    歡斯縱半帶哂意地哼了一聲，像是在笑歡斯夜，又像是在笑自己：“歡斯瑞的背后，是我父皇?！?/br>
    歡斯夜乍聽之下，大為意外，但回想那日歡斯瑞夢(mèng)魘時(shí)的言語，莫名覺得，歡斯縱說的是真的。

    “至于初祈神棍，他從來不去管宮闈之事?！彼^續(xù)道。

    “我要管?！彼涌诘馈?/br>
    “你這個(gè)來歷不明的公主，口氣倒是不小，你到底是誰，來大留，有什么目的？”歡斯縱厲聲道，他對(duì)她的偏見是，來路不明大jian之人。

    “你可以說初祈說的話都是胡說八道，不過，我他到是說對(duì)了，我確實(shí)是神女，來大留，是為了懲惡揚(yáng)善?！?/br>
    “哈哈哈哈哈……”歡斯縱一陣大笑：“不過幾日，初祈的冠冕堂皇你已學(xué)著了?！?/br>
    “大留皇族的根已爛，你還算是個(gè)清醒的人，真的不揮下手中的斧頭嗎？”

    “公主一張巧舌，字字珠璣，早知，當(dāng)日我策反左大臣，就該找你相助。”

    “不敢當(dāng)，既然如此，”歡斯縱道：“你隨我走嗎？”

    “不走，”他道：“我還是在這天牢里最安全?！?/br>
    “你做這敢怒不敢言的縮頭烏龜這么多年，難道不怕，頭再也抬不起來？”

    “公主不必激我，我信不過你，所以，我不會(huì)同你走?！彼谷婚_口道。

    歡斯夜眉頭微皺，是了，這誤會(huì)一旦生了，要消除可就難了。

    她不再多費(fèi)口舌，轉(zhuǎn)過身子做好，道：“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