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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浩浩蕩蕩出了城。 玉衡公主歡斯夜自然也在其中,醒來也有近一個月,也不知聽了多少遍,她乃“海上生的,被金翅鳥撿回,如來佛轉世,天賜給大留的……玉衡公主,歡斯夜?!?/br> 小宮娥們總是帶著興奮嘰嘰喳喳地談論她的來歷,她初聽只覺荒唐離譜,不甚在意??珊髞砜偸且蝗杖蔚芈?,不堪其擾,忍不住申斥了一番,宮娥們在她跟前倒是消停了些,可背后依舊,而且還抱怨這如來降世的公主脾氣不小,哪里有個佛祖寬大為懷的樣子云云,她無意間也聽了不下三四次。 顛簸了兩個時辰,終于到了醍醐寺,歡斯夜進了廂房便躺下,再不肯起來。 幾個侍女央求道:“公主,好容易出來一趟,您就真的只躺在這不去看看紅葉嗎?” 歡斯夜只覺好笑,她一個瞎子,雙眼一抹黑,有何景致可看?左不過這些小丫頭自己想看。不過她也不想拘著她們,而且自己一人也樂的清靜,道:“本公主可看不見什么紅葉綠葉,自然是呆在廂房舒服,”她故意頓了頓,幾個小宮娥張了張嘴,緊張地等著她的下文。 她雖看不見,卻也能想象她們的表情:“不過,你們若想去,便去吧,回來時講些新鮮事與我聽?!?/br> “公主!”眾人難掩喜色,只一個最為年長,名喚阿符的宮娥稍沉得住氣些:“可公主身邊總得有人守著……”說罷環(huán)顧四周,一眾宮娥齊齊低下了頭,誰也不出聲,雖說她們的職責是照顧公主,可此時顯然是游玩的心占了上風。 歡斯夜想,她們即便人在此心也不會在此,便道:“不必了,我左右只想睡上一覺,留個人在這也無事,你們只需拿捏著時辰,在我醒來前回來即可。 阿符也不再推辭,道:“是,公主,奴婢們必定在您醒來前回來?!?/br> 歡斯夜躺了一會,卻愈加清醒,索性自己摸索著披了衣,慢慢踱了出去。 外面日頭正酣,給鮮紅楓葉又鍍上了一層金光,透著沁人心脾的醉色。 身上的暖與眼前的黑融合成一種奇妙之感,如煙水茫茫醉蕩輕舟,又似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她不由得邁著腳往前頭多走了幾步,豈料腳下一空,眼看就要從廊上跌下去,慌亂中,只覺身子一晃,天旋地轉間輕輕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三藏香的懷抱,還未回神,頭頂已傳來一管好聽的男聲:“公主身邊的奴婢不盡心,該罰?!?/br> 聲音如山澗中浴著春風的叮咚泉水,清潤怡人。 歡斯夜并未推開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睜著空洞的眼睛,問道:“你是何人?” 他緩緩放開她,道:“我是,初祈神官。” 歡斯夜有些怔怔,從聲音聽來,這位頗受倚重的大神官,并非年長之人。 “很多景色,眼不見,心可觀,公主若不嫌棄,在下愿做那伴駕之人?!痹挳?,一根細竹已伸入歡斯夜手中。 “走吧?!彼膊粏査覆辉敢猓阋褷恐氈竦牧硪活^邁開了步子。 歡斯夜也就隨著他走了,一路上山風送馥,秋蟲鳴叫,二人腳步緩慢又沉穩(wěn)。 秋陽和煦,花氣襲人,庭前秋花數度,含苞待放,誦經敲鐘之聲聽來也悠揚悅耳,寺中攢聚著青春少艾之青年男女,紅葉飄渺之處,歡聲笑語片片。 葉隔重重之間,人影模糊難辨,可溪橋上那兩個人兒,任誰也不會認錯。 初祈神官一襲淡藍浮織海景紋錦袍,濃纖適度,無暇可指。 玉衡公主一身仙鶴逐云棣棠色衣裙,周身氣韻,已占了這一天一地的清幽。 周遭內侍宮娥紛紛看的呆了,不敢上前。 如此之人,不在那西方極樂凈土,竟落入這五濁根深的婆娑塵世之中。 “走了這許久,公主覺得如何?!背跗砩窆賳柕馈?/br> “景色如何我不知曉,可聞著這香氣,聽著這鐘聲,想必,是極好?!睔g斯夜道。 “是啊,世間萬物,并非只能用眼去看?!背跗砩窆倏粗_下歡騰的溪魚,道:“公主聽這嘩嘩的水聲,可能想到什么景?” 歡斯夜凝神而思,忽覺一絲若有若無的魚腥味鉆入鼻間,不自覺地微微向后退了兩步,輕輕地皺起了眉頭,道:“可是有魚……在戲水?” “不錯,的確是有魚,在戲水?!背跗砩窆佥p聲道。 歡斯夜總覺得,他這四平八穩(wěn)的聲音里夾雜著絲絲笑意,可細細去聽,并無異樣,許是自己眼睛看不見,耳朵和腦袋靈敏的過頭了。 不過……她這如來佛降世的身份,好像是出自他口?想到這,她脫口問道:“我乃如來佛降世一說,就是你造的謠?” 初祈神官聽著這質問般的話語,看著她微皺的眉頭和眉下那雙空洞卻帶著不滿的眼睛,唇邊忽然堆起笑意。 “是,確實是在下……” “敢說神官的話是造謠的,放眼大留,除了你玉衡公主,再無二人?!眮砣斯诿釆Z目,清奇帶秀,懶懶的倚在橋尾。 ☆、我想幫你 “中山王殿下?!背跗砩窆贁狂乓欢Y。 “神官平日輕易不出三昧殿,怎的今日竟有雅興,陪公主同游?!?/br> “今日乃豐收節(jié),為民祈福乃是神官之職責。半道碰見了公主,見她周圍無人伺候,自然不能袖手?!?/br> “哦?神官除了天象卦象,眼里竟還能容下旁的事物?!?/br> “玉衡公主自然不同,中山王殿下,不會不知?!?/br> 歡斯縱自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本王最瞧不上你這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一會兒佛祖一會兒天下蒼生,可心卻比不得平常人慈悲?!?/br> “本神官做了何事,惹得中山王如此猜度?我看殿下不如入寺掩關,勤修佛法,去一去戾氣,既可為后世增福,又可使今生消災延壽,最要緊的,是解脫了那些閨閣小姐,不必受你這多情之苦?!?/br> “神官不知情為何物,何談多情之苦?不過是你情我愿之事,本王對于富貴榮華,并不感興趣,惟有風月,最得我心?!?/br> “所以殿下便日日夜夜,東偷西摸地偷香竊玉?!?/br> “那又如何,本王即使風流,那也風流的光明磊落?!睔g斯縱慢慢朝他們走來。 “我看,敢說初祈神官冠冕堂皇的,放眼大留,除了你中山王,也再無人敢說了。”歡斯夜忽然插話道。 “那本王與公主,正好趣味相投?!睔g斯縱不以為意,唇帶淺笑。 “不敢,我比不得王爺,不敢隨意污蔑一國神官?!睔g斯夜并不接他的茬。 待走得近了,歡斯縱才瞥了眼橫在二人手中的那根細竹,登時惱怒:“想不到,你已與此神棍沆瀣一氣,虧得本王方才還以為你是那慧眼識人之人,沒想到,也是個不長眼的!” “中山王殿下說話可要注意分寸,本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