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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她輕聲嘆息,道:“原來……你也會哭啊……“雪凰想說,哥哥你又傷心什么呢?我早該知道。猜中了前頭,也猜中了結(jié)局,是不是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更為幸福?就這么讓他愧疚去吧,也別告訴他,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這樣一場豪賭,輸了命,只怕還不能叫他記上一輩子。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楊衍書道:“雪凰,對不起?!?/br>雪凰自他懷中,忽然笑出聲來,她道:“不……必了……事到如今……我對你……恨得很……”那個“很”字說出口,楊衍書便覺她的手滑了下去。雪凰靜靜地在他懷里,沒了聲息。楊衍書的眼淚自面頰上滴到了雪凰的唇上,暈染開唇上的胭脂,最后卻成了一顆血珠,慢慢地滾落到雪白的頸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恍惚想起當(dāng)年的小胖鳥,似乎只是一瞬間,便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跟在他身后,對著他不耐煩的眼神,也笑得那么開心。她說,衍書哥,這次又是去了哪里?她說,衍書哥,下次能帶我一起去么?她說,衍書哥,原來我是凰鳥你是孔雀,那你娶我好不好?而他,每回都是不耐煩地,輕易地,將她推開了。這屋內(nèi)一片寂靜,桌上的紅燭,上有龍鳳呈祥的圖案,楊衍書看在眼里,只覺得荒唐可笑。他懷中溫?zé)岬纳眢w,漸漸化成了熒光閃爍的粉塵,自他懷里逐漸消失。這就是凰鳥。天之嬌女,生死皆不在五行內(nèi),故去后化為塵哀,風(fēng)一吹,散入天地間,再沒輪回。他最該疼愛的meimei,就這么消散在他眼前。雪凰所說的那些話,宛如利刃,慢慢地割鋸他的心。“你為什么……要喜歡我呢?”他哽咽著,問出這一句。這么自私,無情,又虛偽,只有一張臉的……自己,比那些最下等的妖魔還要不堪。空蕩蕩的懷中,已無人回答。李焱自在楊衍書的別苑小睡,這一日楊衍書都沒有來,唯有楊任音來了,懷里抱著李黠。他覺得身上困倦得厲害,傷處也在疼,半點力氣也無,心中詫異自己竟已經(jīng)虛弱到這個地步,但見兩個孩子一來,只得勉強打起精神來說話。楊任音年紀(jì)雖小,卻極聰明懂事,他道:“你的臉色不好?!?/br>李焱輕聲道:“不礙事,你爹呢?”楊任音道:“爹穿著一身紅衣裳,跟著好多人出門去了?!?/br>李焱心中苦澀,身上疼得很,他強作笑臉,又問:“那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時候回來?”楊任音點了點頭:“說是夜里回來,要帶我們走,”說著又抱怨:“爹把這里的人都攆開了,叫我?guī)е艿??!?/br>李焱笑了笑,道:“任音,才幾天沒看見你,我覺得你又高了些。”一眼便看出來了,這孩子真是神奇。楊任音點點頭:“以前那樣,抱不動他?!闭f著示意李焱看他抱著的李黠。李焱見李黠睡得安穩(wěn),他與楊任音說話都沒吵醒他,夢里仿似還在笑一般,就覺得身上的疼都減了些。楊任音想到了好玩的事,他道:“我還可以變很高很高的,你要不要看?”李焱笑著點了點頭。只見楊任音嘴皮翕動,念了幾句咒語似的話,白光一閃,便見到一個如楊衍書一般高矮的人,李焱不由得道:“任音跟你爹長得真像。”乍眼看上去,竟是一個人,只眉宇間沒有楊衍書的嫵媚風(fēng)雅。楊任音又變了回來,他覺得李焱說他像楊衍書是夸獎,笑得很開心。他的視線落到屋內(nèi)裝裱起來的一幅卷軸上,那是楊衍書那天寫給李焱看的。上面只有兩句舊詩,楊任音念道:“青衫朝別暮還見,肯信來年別有期?!?/br>那字是鐵畫銀鉤,楊任音看了又看,對李焱道:“我也會寫,寫得比爹寫的好?!?/br>李焱聽了,便笑道:“那你下次寫給我看?!?/br>父子二人又胡亂說了些話,李焱越發(fā)覺得困倦起來。身旁楊任音的聲音逐漸模糊了,他怎么用心去聽,都像是聽不見似的。“任音……”說出這兩個字,已經(jīng)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李焱漸漸闔上了眼。那眼前模模糊糊的,站著黑衣白衣兩名男子,聲音蕩悠悠地傳進耳中,清晰又幽冷:“該上路了——”“啊……”原來世人說的那些黑白無常前來勾魂索命,都是真的。他已經(jīng)看不清面前的楊任音跟李黠。他最后,還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們的臉呢。也還沒看到,任音跟李黠,到底是如何長大。真可惜。楊任音還兀自說著話,突然聽不到父親的聲響,他從來不這樣的,再隨便的話題,自己說著,他都會聽,時不時地笑兩聲。他忙把弟弟放到李焱的床上,自己伸手去摸李焱的臉,李焱并不動,再摸到心口,奇怪,怎么沒有了動靜?跟自己似的。楊任音便推了推李焱的手臂,喚:“父親。”李焱不應(yīng)。是睡著了么?楊任音想了想,仍將李黠抱著,靜靜等著李焱醒。結(jié)果他了一陣,李焱仍不見醒,李黠也不醒,爹也不回來。好生無趣。楊任音只好吭哧吭哧地爬上床,怕李黠翻身滾落,便將他放到床的內(nèi)側(cè),自己睡在一邊,一只手圈住李黠,依偎在李焱身邊。他想,既如此無聊,不如睡一覺,等爹回來。楊任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覺一只手推攘自己的手。他揉了揉眼睛,見是楊衍書,便小聲喚道:“爹?!?/br>楊衍書的眼圈都是紅的,臉上也有不少傷痕,聽見他叫,也不說話。察覺這氣氛不對,鼻尖還聞得到以前在弟弟身上聞到血臭味,楊任音乖乖地閉了嘴。好半晌,楊衍書才問:“任音……你父親這樣有多久了?”那酸楚的語氣差點將楊任音嚇到,他認(rèn)真地想了想:“我也記不得了,原本我在這里陪父親說話來著,后來他覺得困,就睡了。”說罷又拍拍李焱的臉,喚:“起來了……”楊衍書一只手將他抱過來,又將李黠從床上抱起來,道:“任音,你父親死了。”楊任音問:“什么是死?”“就是再也不能跟你說話,對你笑,拉你的手……”楊衍書一字一頓地道:“然后就這么不見了?!?/br>渾渾噩噩地回來,才瞧見園中那碧玉霄,還未長大。果然世間之事,只要遲一點,便變幻了模樣。楊任音問他:“那父親什么時候回來?”楊衍書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