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宮此刻所有人都跪在東極宮前，葉塵落在臺上后，平靜道：“十方鎮(zhèn)邪鏡在哪里？”

    地上跪著的人，都是在東極宮久呆之人，東陵喜靜，門下弟子不多。但都是頂尖的高手，其中跪在首位的是東陵的大弟子藏心。

    藏心恭敬起身，同葉塵道：“師母請隨我來。”

    葉塵點了點頭，跟著藏心一起走到東陵的寢殿，藏心不敢進去，站在門口道：“此處師尊下了禁制，我等不敢進入，只有師母能進，十方鎮(zhèn)邪鏡就在里面。”

    “嗯?！?/br>
    葉塵應(yīng)了聲，她的聲音平靜，帶了些冷意，如果她察覺，便會發(fā)現(xiàn)，這和東陵有那么幾分相似。

    她赤腳走進大理石地板的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懸崖。懸崖外沒有掛著明月，反而是一面鏡子，如同太陽一般懸在外面，周邊靈氣圍繞，閃爍著華光。

    葉塵走到懸崖邊上，仰頭看著十方鎮(zhèn)邪鏡。鏡面上突然顯現(xiàn)出一張人臉，那人臉和東陵十分相似，它平靜道：“我見過你。”

    “什么時候？”

    葉塵盤腿而坐，她明顯感覺出來，這面十方鎮(zhèn)邪鏡，已經(jīng)是有器靈的頂級仙器。

    “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br>
    十方鎮(zhèn)邪鏡眼中帶了懷念：“他在菩提樹下，花了一千年時間，造出了你?！?/br>
    葉塵點點頭：“您陪了他很多年?！?/br>
    “我受他一滴心頭血得以化形，的確已經(jīng)陪伴很多年?！?/br>
    十方鎮(zhèn)邪鏡點點頭：“可惜，我生來便是仙器，修不了仙路?！?/br>
    “那我資質(zhì)不好，只能從妖當(dāng)起，倒也是幸運了？”

    葉塵忍不住笑了。

    他們這樣的死物，若生來就有了靈識，被人當(dāng)做了仙器，雖然蘇醒的瞬間就可登頂，卻也失去了成為仙人的機會。

    然而那些資質(zhì)不好、沒被人看上的，就要一點一點修煉，先成妖，再修仙路。

    十方鎮(zhèn)邪鏡嘆了口氣，看了葉塵一眼，搖了搖頭

    道：“你現(xiàn)在不足以控制我?！?/br>
    “我知道。”

    葉塵平靜開口：“我會出去歷練，直到能控制你那一天?！?/br>
    “好大的口氣?！?/br>
    葉塵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有十方鎮(zhèn)邪鏡相伴，她便將自己所在東陵的寢殿，一直沒有出去。

    她翻了東陵修煉的筆記手冊來看，打坐閉關(guān)。

    每年她生日，藏心便會從星輝閣取出一個格子，交到她手里。

    她打開那盒子，里面就放些小禮物。

    有些時候是衣服，有些時候是發(fā)簪，也有草編的螞蚱，泥人，乃至剛剛盛開的金色玫瑰。

    那金色玫瑰是稀罕的東西，藏心本來想給葉塵介紹，可是葉塵看到這玫瑰，她立刻覺得，她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這東西仿佛是印在她腦海里，她天生就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她不僅知道它叫玫瑰，還知道這花往往用于愛人之間的贈予。

    她一個人在東極宮，看完了東陵所有的書卷，她拼命修煉，不知山河歲月。

    這么多年，葉塵從來疏于修行，卻在愛上一個人以后，發(fā)現(xiàn)這才是她靠近他，最好的方式。

    她讀完了他所有看過的書，她追逐著他的步伐，她穿著他喜歡的白衣，頭上戴上了道冠，學(xué)會了他平靜從容說話的方式，學(xué)會了他淺淡的微笑。

    她再從寢殿中走出來時，是參加新一任泰山府君的大典，她身著廣袖華服，頭頂鑲玉道冠，面色平靜從容，由藏心領(lǐng)著來到冥府。

    她來時，所有人都為之側(cè)目，一百年不見，舊日人幾乎認(rèn)不出這是葉塵。

    少華見到葉塵時，想說什么，卻又止于唇齒。葉塵手握拂塵，溫和笑了笑：“你這樣瞧著我，是做什么？”

    “我就是覺得……”少華抿了抿唇，最后卻還是說了出來：“你不必如此，把自己活成他的樣子。”

    旁邊人并不言語，表情上卻是明顯贊同了少華的話，如今葉塵的模樣，哪怕沒有藏心引薦，所有人都會覺得，她和東陵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哪怕不是一樣的衣服，甚至不是一樣的性別，可是她舉手投足，卻都是那人的影子。

    聽了少華的話，葉塵愣了愣，抬手撫上自己的面容：“我也并沒……”

    說著，她又頓住。

    她想說，她沒要把自己刻意活成東陵的樣子。

    她只是太想他。

    看所有的書，讀所有的經(jīng)文，無非只是有那么片刻，不要想他?？墒撬辉?，思念日復(fù)一日加深。

    她也去極寒之地去看過他，可是只能是在那結(jié)界之外，她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講話，沒有任何回應(yīng)，她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活著，還是死了。

    她曾經(jīng)去問過天帝，如果東陵魔性消除，是不是可以出來了。

    天帝告訴她，如果東陵成功度化魔神，他便會親手放他出來。

    “如果沒有呢？”

    “那就一直在里面?！?/br>
    “如果他死了呢？”

    “那你就當(dāng)他，一直在里面?！?/br>
    反正，極寒之地，除了東陵，誰也不能進去。

    見不到那個人，聽不到她的聲音，十方鎮(zhèn)邪鏡憐憫她，就一日一日給她重放著當(dāng)年東陵的模樣。

    他少年時一人一劍行走洪荒，他歷經(jīng)天道大劫后劍指蒼天橫掃四方，神魔大戰(zhàn)他劍護天道蒼生……

    她一日一日看。

    一百年啊，在神仙眼里，不過彈指一瞬。有時候一覺睡來，就是千年萬年。

    可是他不在的這一百年，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百年有這么長。

    足夠她看完他所有看過的書，足夠她將他的一生品嘗。

    她看太多了，想太多了，自然而然，舉手投足，都是他的影子。

    這難道不是活成他的模樣嗎？

    是啊，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如果可以不想他，她早已不想了。

    “去看過他嗎？”

    少華看著她發(fā)愣，心中有些不忍，換了個話題。

    葉塵笑了笑：“去了，可是見不著人。有時候我在想，他還活著嗎？”

    “別胡思亂想?！迸赃呂牟霉P戳了一下她，葉塵低頭輕笑，將頭發(fā)挽到而后，便就是這時，紫薇突然將一卷畫冊交給了她。

    “這是什么？”

    “你雖然沒看到東陵，但東陵能看到你。他從來都是一個愛游山玩水的人，一個人在那里，一定很寂寞。”

    紫薇聲音平靜：“這地圖上的地方，都是他想去還沒去過的，當(dāng)年我們四個曾經(jīng)說要走過這天地每一寸土地，如今他看不到那些地方的風(fēng)光，你可以去替他看?！?/br>
    葉塵聽了這話，從紫薇的手中接過畫卷。

    她手指拂過畫卷，面色平靜，上面密密麻麻畫著圈，許久后，她抬起頭來，含笑道：“我知道了?！?/br>
    等她走后，文昌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