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shí)候莫無邪遇到了京中一個女子，那是個身份高貴的郡主，郡主喜歡上莫無邪，她知道了月霞的存在，便攔了莫無邪的信?！?/br>
    于是莫無邪就再也沒收到月霞的信。

    然后他去找老鄉(xiāng)打聽，知道月霞成親了。

    他不敢去見成親的月霞，他本來想功成名就去娶她，如今他功成名就，她卻做了他人婦。

    于是他就一直呆在了京城，沒有回去。

    而月霞就在家鄉(xiāng)，等啊等。后來月霞終于決定去找莫無邪，然而也就是那天晚上，她收拾著行李的時(shí)候，她收到了來信，說是莫無邪給她的，讓她去一座破廟中去領(lǐng)。

    她太迫切想知道莫無邪的消息，她甚至以為是莫無邪來了，于是她過去了，然而等在那里的，是對她貪慕已久的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有妻室，在他意圖jian污她時(shí)，他的妻子沖出來，指責(zé)月霞勾引她的丈夫。

    月霞與那婦人爭執(zhí)，婦人憤怒之下，將月霞拖到了街上。

    她帶著自己幾個兄弟，將壓著在街上游街，訴說著她勾引她丈夫的行徑。

    如果不是有著私情，哪個姑娘會和一個男人私會在破廟里呢？

    月霞愛美，她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個沒有丈夫的姑娘，如果不是存了勾引別人的心思，為什么每天要涂抹脂粉，要穿著艷色的衣服呢？

    所有人都在質(zhì)疑，一時(shí)之間，無數(shù)謊言鋪天蓋地。

    男人們吹噓著和她是如何勾引自己，仿佛這個女人沒有勾引過他就是失了面子。

    女人們指責(zé)她私下多少作風(fēng)不正，說她目中無人，說她清高，說她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就瞧不上別人。

    月霞的母親沖出去與他們爭執(zhí)，被打倒在地，孤兒寡母，哪里又能和那婦人家?guī)讉€兄弟抗衡？

    于是在他們把月霞捆綁起來立在大街上時(shí)，月霞的母親哭著上了京城，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找到了莫無邪。

    莫無邪和月霞的母親趕回小鎮(zhèn)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的事情。

    誰都不知道那半個月月霞經(jīng)歷了什么。

    或許知道，然而不敢言語，人心之惡，有時(shí)候會到你無法說出口的程度。

    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做什么，只是辱罵或者投幾個石頭。

    然而人就是如此的，一扇窗戶好好的，那么它永遠(yuǎn)好好的。一旦它破了第一個洞，就會有人肆無忌憚將它砸爛。

    莫無邪回來的時(shí)候，月霞的尸體已經(jīng)被扔到了荒郊野外。

    他和月霞的母親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了那個姑娘。她已經(jīng)被啃食得幾乎不成了樣子。月霞的母親驚得后退連連，連看都不敢看。

    然而莫無邪卻走上去，將姑娘抱進(jìn)了懷里。

    “月霞，”他沙啞著聲音：“我回來了，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真好看。”

    那一刻鐘，莫無邪心中唯一的善念，再也沒有了。

    第134章 子之于歸·5

    對于月霞而言, 她歷經(jīng)凡塵種種歸來，自然知道, 自己所經(jīng)歷的一切, 不過妄念。

    然而對于莫無邪而言，當(dāng)那個姑娘死在他懷里的片刻, 那便是死了。

    月霞喝下忘川水回冥府的時(shí)候, 莫無邪將她的尸體葬在土里。

    他帶著月霞的母親去找鄰居，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莫無邪上前問的時(shí)候，鄰居們就關(guān)上大門, 閉口不言。于是莫無邪躲到了暗處, 月霞母親敲了門, 上前去，一個男人開了門，用著方言怒罵道：“你怎么還來啊？有完沒完啦？又不是我們打死你女兒的, 她自然死的啦?！?/br>
    月霞母親痛哭出聲來：“我好好一個女兒，怎么會說死就死呢？”

    “她是自盡的！”鄰居大聲叫出來：“關(guān)我們什么事？她是自殺的！”

    月霞母親和那些人推攮起來, 對方口口聲聲罵著月霞，然后關(guān)上了大門。

    莫無邪上前去，將月霞母親扶起來。

    然后他們找了一個小孩子, 從小孩子口中套出話來。

    是誰傷害了她呢？

    月霞是如何死的呢？

    小孩子們童真的話里，依稀勾勒出了那半個月月霞的經(jīng)歷。

    “大家都說她是壞人呀，被綁在樹上，大毛用石頭砸她玩, 讓我們一起?！?/br>
    孩童都是如此，那其他人能做什么，自然不難猜出來。

    “吃的？沒有人喂她的?！?/br>
    “娘說她臟，不能碰的。”

    孩童斷斷續(xù)續(xù)說出來，她渾然不知自己說的是什么，一雙眼清澈無邪，仿若精靈。

    莫無邪顫抖著，沙啞出聲：“你這樣做，就不覺得自己錯了嗎？”

    “我為什么錯了呀？”孩子一臉疑惑：“她是壞人呀?！?/br>
    莫無邪沒說話，他閉上眼睛，再沒出聲。

    那天傍晚，他走在小河邊上，想起她笑著從他面前跑過去，腦袋上帶著花環(huán)問他：“無邪，你看我好看嗎？”

    他顫抖無言，他不敢出聲。這時(shí)候遠(yuǎn)處傳來了爭執(zhí)之聲，他著急跑回去，發(fā)現(xiàn)是月霞的母親。

    她和人爭執(zhí)起來，被人推到在地圍打。

    她已經(jīng)年近五十，月霞是她的獨(dú)生女，月霞死后，她也沒了生念。她責(zé)罵詛咒著整個小鎮(zhèn)的人，小鎮(zhèn)的人憤怒起來。

    人越來越多，莫無邪沖進(jìn)去，他護(hù)著月霞的母親，和所有人廝打起來。

    可人太多了，他本來也只是個普通書生，哪里能抵住這樣多人的憤怒？

    那一瞬間，莫無邪從未覺得如此無力過。

    哪怕是當(dāng)年全家被滅門的時(shí)候，他都沒有這樣無力。

    被滅門時(shí)候，他知道自己對抗的是某一股力量，對抗的邪，是惡。他可以成長，他會變得強(qiáng)大，那時(shí)候他能夠和對方對抗。

    可此刻被棍子打在身上，被拳腳相加，他對抗的是什么呢？

    是人性，是悠悠眾生。這些人此刻看似惡毒，但轉(zhuǎn)身又是普通人。

    他們不是邪，不是惡，只是愚昧和狹隘。

    能拿他們?nèi)绾文兀?/br>
    能怎么辦呢？

    難道要把這些人都?xì)⒌魡幔?/br>
    這個念頭驟然生起，莫無邪感覺自己似乎是推開了某一扇門。

    少年時(shí)他挨家挨戶拍打大門求而無望，只有那笑容明媚的姑娘打開了門。

    然而那姑娘卻最終被拋尸荒野，尸骨無存。

    這些人不該活著……

    魔念突生，他控制不住自己，念出了那段轉(zhuǎn)生咒。

    無數(shù)黑氣聚集在他身體中，他顫抖著，感覺肌rou一寸一寸裂開。

    所有人都該死。

    都該死。

    他猛地爆發(fā)開來，反手奪過木棍，將一個男人釘在了墻上。

    那一晚，他屠殺了三千四百二十三人。

    冥府驟然多出三千多不該來的魂魄，自然驚動了東陵。

    那時(shí)莫無邪還未徹底成魔，尚還是人魂，東陵親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