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焦躁起來，雖然明知焦躁也沒有用，卻還是抑制不住這種情緒的膨脹。

“我也想不通怎么就卡在這兒了，”譚碩抓起大衣，把屋里的燈都關(guān)掉，秦海鷗退到外面的走廊，看著他鎖門，“就好像你本來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腳下一塌，掉進一個坑里，哭爹喊娘也沒人聽見，恨不得在坑底一頭撞死?！?/br>
秦海鷗哈哈一笑，心里反倒松了口氣。看來譚碩的卡殼并非因為，而是屬于常見的創(chuàng)作瓶頸，幾乎每個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都會遇到。這比秦海鷗剛才所擔心的情況要好辦多了，這個時候最好能讓譚碩放松心情，絕對不能催他。

“卡住了就先放一放，休息一下，”秦海鷗說著，兩人下了樓往外走，“你不要總是悶在家里，每天抽空出來透透氣，不然這樣熬下去，你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的。”

譚碩點點頭。這些天他反復(fù)修改，苦思無果，確實非常疲勞，眼看著進度停滯，心里也很煩悶，現(xiàn)在聽秦海鷗這么說，便打算暫時將這事放下，等過完新年再說。

兩人邊走邊聊，回到小蓬門時，其余的人還等著他們一起開席。譚碩這一露面，立刻招來了眾人的譴責，還沒入座就先被罰了杯酒，就連珠珠也抱怨道：“你最近忙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你不來倒好，剩飯全讓豆豆吃了，它都快得肥胖癥了?！?/br>
譚碩見松獅也被帶了來，此刻正在秦海鷗的腿邊打轉(zhuǎn)，便吹口哨喚它：“豆豆！”

不遠處的于豆豆聽見這一聲，吃驚地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他是在喚狗，臉色一沉。譚碩渾然不覺，把狗撈起來掂了掂：“是沉了不少，瞧這肚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下崽了！”

這時秦海鷗正忙著和人說話，并未聽見。陳甘檸坐在于豆豆旁邊，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著。于豆豆在客棧住宿的時間不長，當時她一門心思忙著秦海鷗的事，后來再回龍津鎮(zhèn)時，就直接住進了小蓬門，因此她從未留意客棧里的松獅叫什么名字。眼下譚碩雖是無心，但對于豆豆的刺激也是不小。

另一邊，趙非接過珠珠的話道：“對啊老譚，你玩什么消失！上次旅游的照片你還要不要了？”

小黑笑道：“我知道譚哥在忙什么，譚哥在忙著寫歌?！?/br>
譚碩把狗放下，剛要開口，曹楠就搶道：“老譚寫歌，我寫詩?！?/br>
小黑認真道：“你別不信。在我家的時候，我親眼看見譚哥把我們那里的山歌都寫下來的。”

趙非聽他一說，也記起來：“對對，當時他天天寫到半夜，開著那個沼氣燈，害我和小秦都睡不好覺！”

“明明是你的呼嚕害我們睡不好覺。”譚碩淡定道。

珠珠笑著搖頭：“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自從我和老譚做了鄰居，除了他家的菜單，我就沒見他寫過別的?！?/br>
眾人大笑，但趙非反而來了斗志，轉(zhuǎn)頭對柳陽說：“柳小姐，老譚寫的那個歌，和你平時彈的那些東西很像！”

柳陽剛才一直在觀察譚碩的反應(yīng)，卻又拿不準他的態(tài)度，正有些遲疑，就見秦海鷗笑道：“你們怎么只顧著說話，都不吃東西？”他說著便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來，我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他這一招呼，眾人便都跟著舉杯，此后碰杯的、干杯的、互道祝福的，亂作一團，等所有人重新坐下的時候，新的話題已經(jīng)產(chǎn)生，先前的話題已被拋到了腦后。譚碩默默往嘴里塞著東西，偶爾說上兩句推波助瀾。柳陽看看他又看看秦海鷗，后者作為主人，倒是一直說說笑笑的，看上去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第七十四章

這頓飯熱熱鬧鬧地吃了很久。飯后，秦海鷗將眾人領(lǐng)到了琴房。鋼琴和沙發(fā)的位置已經(jīng)做了調(diào)整，沙發(fā)的兩側(cè)和后面添上了座椅，形成一個小小的“觀眾席”。秦海鷗招呼大家坐下，可是除了譚碩和柳陽之外，其余的人都立刻被鋼琴吸引了過去。這臺黑色的大三角鋼琴典雅端莊，自然比柳陽店里的鋼琴漂亮許多，其實在它出現(xiàn)在小蓬門以前，就連柳陽也不曾見過這么好看的鋼琴，這時眾人圍著它嘖嘖贊嘆，曹楠湊近了看看琴板的漆面，就想伸手去摸。

于豆豆一直留意著眾人的舉動，見曹楠要摸，心頭一緊，卻又不便阻止。這臺琴是秦海鷗最常用的練習琴，保養(yǎng)完好，琴身上連個劃痕也沒有，經(jīng)過秦海鷗多年來的持續(xù)彈奏，琴的發(fā)聲狀態(tài)比新琴更好，已經(jīng)成為一臺難得的好琴。于豆豆安排把它運來的時候，為了保證安全，前前后后花了不少心思，在裝修時，對用來存放它的房間的溫度、濕度、光照等環(huán)境因素也都進行了周密的考慮，這時見眾人湊到這臺琴的周圍，于豆豆便下意識地感到有些緊張。

不過于豆豆尚未有所行動，柳陽就先心疼起來，忍不住拍開曹楠的手：“別亂摸呀！”

“誰亂摸了，我是要好好地摸！”曹楠不服。

秦海鷗倒不介意，見大家的興致很高，還將鋼琴的大頂蓋打開，為他們講解了一下鋼琴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眾人七嘴八舌地提問，又圍著看了好一陣子，這才就座。

秦海鷗站在鋼琴旁，笑著說道：“謝謝大家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為了表示感謝，我給大家表演幾個節(jié)目?！彼f著就走到鋼琴前坐下，眾人紛紛鼓掌，曹楠還扯著嗓子叫了兩聲好。于豆豆頗為不悅地瞥了一眼，卻也沒有辦法。作為觀眾這時候應(yīng)該保持安靜，但顯然在座的大多數(shù)人不懂得這一點。不過秦海鷗并沒有被這亂哄哄的聲音影響，望著鍵盤笑了笑，抬手便彈，眾人這才噤聲。

柳陽雖事先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安排，但看見秦海鷗姿態(tài)松弛，臉上毫無緊張的神色，心里還是感到極大的安慰。上一次秦海鷗在眾人面前演奏時，曾經(jīng)歷了相當艱難的心理準備，但今天這個痛苦的過程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他的演奏開始得很順利，幾乎在彈響鋼琴的同時就進入了狀態(tài)，動作也如行云流水，不帶絲毫的滯澀。由此可見，這段時間以來他的確恢復(fù)得很好。正如譚碩所說，他已經(jīng)邁過了最難的那道坎，重返舞臺只是遲早的事。

于豆豆和陳甘檸坐在“觀眾席”的后排，自從秦海鷗告別舞臺，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到他在人前演奏，兩人心中的喜悅與激動更甚于柳陽。這些年來秦海鷗逐漸成長為最活躍和耀眼的職業(yè)鋼琴家，他的演奏生活豐富而精彩，公眾形象也無可挑剔，哪怕是在他突然退隱之后，他也依然是樂迷心中的傳奇。這一切固然源于他自身的天賦與努力，卻也與于豆豆的細心經(jīng)營分不開。作為經(jīng)紀公司的負責人，面對秦海鷗的突然離開，于豆豆恐怕是除他的家人和老師以外最受打擊的一個人?，F(xiàn)在她終于又看到秦海鷗坐在鋼琴前愉快地演奏，倍感安慰之余，心中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