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叫人覺得害怕，“是不是進(jìn)了我的壽康宮，就嗅到血腥味兒了。”

    韋兆當(dāng)下便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高太后直言不諱，什么血腥味兒？不就是鄭恪的一身血嗎。

    “太后，您……”

    “欸，別忙著問我，先回我的話?！备咛笠惶?，打斷了他的話，“是不是嗅到血腥味兒了？”

    韋兆吞了口口水，努力的平復(fù)著，許久之后，才顫著聲回話：“臣方才只是覺得，天子腳下出這種事，是對朝廷極大地漠視，而您不該對此，過于淡漠平和才是。”

    高太后眼底閃過贊許，是由衷且真心的：“你的直覺，一向比旁人要精準(zhǔn)很多，這也算是你得天獨(dú)厚的優(yōu)勢了吧？”

    “臣不敢當(dāng)——”他恭謹(jǐn)?shù)囊还笆?，咬咬牙，將前話又問出口來，“您為什么要?dú)⑧嵈笕四?？他若犯了死罪，一道旨意問罪下來就是了，何必要這樣，臣實(shí)在不懂。”

    “太和啊，干刑名，查命案，放眼朝堂，沒人比得過你?？墒撬Ｐ难郏嬖幱?jì)，風(fēng)云詭譎的朝堂，錯綜復(fù)雜的后宮，這些，全是你看不透，也不擅長的?！备咛筝p嘆著，同他擺擺手，“你坐下說話吧?！?/br>
    韋兆掙扎了須臾，還是聽從了高太后的話，往后手邊的官帽椅上坐了下去。

    待坐定后，才側(cè)目看向上位：“您是說，鄭大人是因這樣的爭斗，才命喪黃泉的嗎？”

    高太后不置可否，只是噙著笑的看他：“等再過一陣子吧，這事兒我與你細(xì)說詳解。眼下要緊的，是這樁案子，你要如何斷?！?/br>
    這才是關(guān)鍵所在。

    韋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即便鄭恪的死，是高太后暗中授意，也定然不是高太后親手所為。

    她不會做，也因身處宮中，行為終歸受限而無法做。

    要斷案，少不得，救出行兇的那個人。

    可是，他還能夠斷，還能夠查嗎？

    ☆、第九十四章：解決

    與其這樣吊著懸著心，還不如把話攤開了說。

    韋兆心里也明白，高太后不召群臣，又說了這樣一車的話，分明是不想他對鄭恪的的徹查到底。

    其中深意……

    他微一抿唇，定下心來，一拱手，做下一禮：“臣請?zhí)笫鞠??！?/br>
    高太后眼中精一閃：“看樣子，你都明白了。當(dāng)初我一手提拔你，而今便也不與你說虛的——鄭恪的死，你可以查，但是你總要記住，什么人能查，什么人不能查。將來若是查到了高家人頭上去，太和，咱們君臣的情分，就走到頭了?！?/br>
    果然是高家人！

    韋兆心頭一顫，他的直覺，從來都不錯。

    高太后要?dú)⑧嶃?，自己沒法子動手，便傳了話出去，交給了高家人來做這件事，只是高家如今的這些人里，竟沒有一個是有腦子的。

    不過這件事?lián)Q過來想，高家人又一向是肆無忌憚慣了的，動手行兇，又是宮中的旨意，他們就更沒有顧忌。

    真要是動用人手去查，不出三日，他一定能查出高家的罪證。

    可是一旦查到了高家頭上去，高太后這里……

    他呼吸一滯：“太后是想讓臣，草草結(jié)案嗎？”

    “胡說?！备咛筝p斥他，“你草草結(jié)案，章瑞之一定上本參你。太和，你是聰明人，找?guī)讉€替罪羊，又或是把這件事，粉飾過去，就這么難？你就沒法子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

    然而韋兆的心里卻猶豫了。

    高太后提拔他，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若為君子，該涌泉相報(bào)。

    可他若是君子，在這樣的人命案子上，又怎么能動手腳做假案呢？

    于是他緘默下來，立在殿下，一言不發(fā)。

    高太后看在眼里，眸色一沉，顯然不悅了。

    她是慧眼識人的，也很輕易就能夠看得出來韋兆的掙扎。

    她了解韋兆，所以才會對春喜說，這并不是她能夠十成十的有把握的。

    “看你這個樣子，是真的打算一查到底了不成？”高太后的語氣，倏爾冷了下去。

    寒意刺骨，直打痛了韋兆。

    他身形猛然一僵，當(dāng)機(jī)立斷：“臣不敢——太后既然有了示下，臣遵您旨意就是，這件案子，臣會想辦法?！?/br>
    辦法都是現(xiàn)成的。鄭恪出宮回家，途徑九意街，身上穿的卻并非是官服。

    那地方魚龍混雜，若有歹人攔路劫財(cái)，行兇殺人也是說的過去的。

    高太后要替罪羊，他就給她找出一個替罪羊便是了。

    這個世道上，沒有什么，比自己活著更要緊的。

    他確實(shí)很想做君子，可是只怕這輩子是不能夠的了。

    跟著高太后手下辦事兒，坦蕩蕩這三個字是要丟棄掉的。

    可如果將來有一日，高太后失勢了，那他處境則極其尷尬，也再不可能有施展拳腳的機(jī)會。

    韋兆徹底的打定了主意，斬釘截鐵的：“三日，臣只需要三日時間，就能將此案了結(jié)，且絕不會牽連無辜。”

    高太后似乎對他的這番話很是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你的能力我知道，好好的查，給朝臣，也給京中百姓一個交代?！?/br>
    ……

    送走韋兆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后的事情了，高太后一早上提著的心，在他離開壽康宮的那一刻，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她長長的松了口氣，叫了一聲春喜。

    然而入內(nèi)來的卻是喜鵲。

    高太后一愣：“春兒哪里去了？”

    喜鵲近前去奉茶，似笑非笑的回道：“主子您不是還叫盯著新進(jìn)宮的幾位主兒嗎？她這會子還忙活著呢?！?/br>
    高太后哦的一聲：“倒差點(diǎn)兒把這檔子事給忘了?！彼幻嬲f，一面伸手接過茶盞來，喝了口茶，“景仁宮還沒把藥送過來？”

    “一盞茶之前送來了，春喜接下來的藥，擱在小廚房拿灶火。熱著，奴才叫人看著呢。您才剛見韋大人，奴才沒敢進(jìn)來送藥，”她說著，蹲身一禮，往外稍退了兩步，沖著門口的小宮女兒吩咐了兩句，復(fù)又回到高太后面前來，“這會子吃藥正好，也沒那樣燙了?！?/br>
    高太后看著她，若有所思的闔了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