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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姿很快便覺察到了她的異樣,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一臉憂色地看向她。 李傾城看著她那略帶憂心,卻十分柔和的面孔,鼻子一酸,突然有些想哭。她從來就不是矯情的人,可是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她就是有些想哭。 “jiejie?!?/br> 她一把抱住李娥姿,試圖讓她的身體來溫暖她此刻內(nèi)心的冰冷。 李娥姿剛開始被她的動作給驚到了,愣了半晌,隨后緊緊地將她抱住。聰明如她,很快便明白了。 “meimei,我送你走吧?!?/br> 她出自內(nèi)心,又對她說了同樣的話。 李傾城卻聽得淚眼汪汪,她走了,她怎么辦?宇文護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不,我不走。” 她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悶聲道。態(tài)度十分堅決。 “meimei,你就聽jiejie的話,逃走吧。那北齊是何等地方,jiejie如何放心你一個人去。你逃走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再則,jiejie這幾年來也暗中培養(yǎng)了一些人,jiejie會讓他們安全將你帶出長安城,護送你前往陳國,投奔我的叔父?!?/br> “jiejie,我走了你怎么辦?你別說了,我是不會走的。你忘了嗎,我們說過要同生共死的。不就是去北齊嗎,我才不怕呢?!?/br> 李傾城說著,隨意擦了把眼淚,站直身子,大義凜然道。 李娥姿看著她,最后只無奈地嘆了口氣。 “進去吧。” 李娥姿替她略了略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攜著她的手,兩人一同回到了屋中。 次日,李傾城難得起了個大早。等待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她依舊歪倒在窗邊的榻上,透過鏤空的木窗看著窗外飛雪。這種愜意的日子也快結(jié)束了吧。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舍不得這個她住了多年的怡紅院,還有這院子里的幾株海棠樹。 午膳后,她的房中迎來了一位貴客。 她看著眼前一襲曳地紅裙,容貌艷麗的女子,心中贊嘆不絕。 “傾城meimei,今日我們換一個地方練琴。” 馮小憐淡淡地笑著,語氣卻淡漠至極。 兩人出門上了馬車,李傾城與她對面而坐,一邊打量著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絕世容顏,一邊在心中暗自尋思著。 馬車行了大概有小半個時辰,最后在城門外一個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李傾城隨著她一同下了馬車,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傾城meimei,給?!?/br> 馮小憐也不知從哪里得到了兩把油紙傘,正將其中一把撐開遞給她。 “多謝?!?/br> 她接過那印有紅梅的十二骨節(jié)的傘,跟著她踏著薄毯厚度的雪,慢慢前行。天空中的雪花好似鵝毛般一片片飄落,不過北風(fēng)倒是溫和了許多。兩人行走途中,她無意間看到在她們腳下的道路兩邊,好像栽了一排排竹子,雖說竹子幾乎全部被大雪覆蓋,但透過葉子的形狀還是能夠判斷出來。 這個地方是… 兩人踏著雪地,步子雖不大,走得卻很快。 當(dāng)那所小巧別致的木屋出現(xiàn)在李傾城眼前時,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這里正是那日宇文邕帶她來的地方,不過此刻皚皚白雪覆蓋下的木屋在四周一片雪白之中,倒顯得格外突出。馮小憐帶著她繞過木屋,便來到了一個亭子里面,沒想到這木屋后面還有一個小小的亭子,那日她來時是晚上,故沒能仔細勘察過。 亭子中央有一張石桌,石桌上放置了一個古銅色的花瓶,花瓶里面插放了幾枝寒梅,梅花開得極好。在花瓶下方放置了一整套精致的茶具。 石桌下方周圍圍著幾個石凳子,在左手邊的一個凳子旁邊,放置了一個紅泥小火爐,火爐上正燒著水壺。 馮小憐收了傘,回頭看著她。 李傾城會意,趕緊將傘收了放在柱子旁,然后在靠近火爐的石凳子旁坐了下來。她將手靠近火爐烤了烤,然后搓了搓雙手。 馮小憐淡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后走到火爐旁將那青瓷水壺提起來。 李傾城看著她像是變戲法一般,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個竹木筒,然后看著她擺好茶具,將木筒里面的茶葉放進茶杯里,再將半沸的水倒入茶杯。動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般。 “傾城meimei,喝杯茶暖暖身子?!?/br> 李傾城看著她遞過來的茶杯,也沒推卻,伸手接過。 她看著杯中的茶葉一片片沉浮在杯子里,而原本白凈的水也慢慢變作琥珀色。很快一股茶的清香就飄進了鼻子。 這茶看起來不錯啊。 她端著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很快一股茶的芳香便在嘴間蔓延開來,這茶入口清爽,甘冽。比她一直以來所喝的茶要好喝好幾倍。 馮小憐看著她一臉享受的神情,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慢慢地品嘗。 李傾城接連喝了好幾杯,在她斟茶期間,馮小憐去木屋中將她平時彈奏用的無情拿了出來,在亭中安了張木凳,將琴架好。 “傾城meimei,請。” 馮小憐看著她,意思很明顯。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走了過去。 手指輕輕撫過琴弦,這把無情她彈了這么多年,早就用慣了。 她靜靜地坐著,腦中尋思著,該彈什么曲子呢? 馮小憐也靜靜地坐著,手里端著茶杯,似乎只是在品茶。 李傾城定了定心神,看著亭外大雪紛飛,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手指熟稔地撥動琴弦。 很快,一首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便在這小小的亭子間響起。 馮小憐看著不遠處的女孩,神情淡漠,一雙秋水眸子里流露出的確是由衷的欣賞。她是她見過的最有彈琴天賦的人。這么短的時間,她就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掌握彈琴的訣竅,并且能夠自己融會貫通,融入自己的情感。宇文護選擇她,也并不是沒有原因。李傾城給她的第一感覺就很特別。她很聰明,也很活潑。她在她眼中看到的更多是一種同年人沒有的早熟。 希望她去北齊,能好好活下去。但是,這似乎是不可能的。素聞北齊宮廷黑暗,她能安然無事地活著嗎? 馮小憐突然有些感傷,她們這一生都將成為政治的犧牲品,不過一個是心甘情愿,一個卻是被逼無奈。命運如此,她們也無從選擇。 李傾城第一次心無雜念地彈琴,她的心中沒有諸事的干擾,只有那首被人們千古流傳下來的曲子。耳邊北風(fēng)吹刮,大雪紛飛。 她的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一座巍峨的山峰上,兩個男子心心相惜,一人彈琴,一人傾心聆聽,手執(zhí)狼毫,揮筆注詞。 古來千金易得,知心人難求。這世上能夠得交一位知己是何其難。伯牙子期的事跡,當(dāng)算得千古絕談。 她不知為何,有些感傷。手下的動作漸漸緩慢,一曲終了,她雙手撫琴。緩緩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