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釗曜是我自愿的，跟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我用不著她感謝。當(dāng)然我也不能直接這樣說出來，不管怎么樣，她仍然是釗曜合法的妻子。

“這件事……我一想起來就好難受，他出了那么大事，我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居然……要你這樣……一個好朋友守著照顧！”

她低下頭來，看樣子是真的難受。但是那句“好朋友”，卻讓我有點兒氣往上沖。因為此情此景，“好朋友”三個字，不過是“外人”的代名詞！

但是我卻無法給予反駁，因為就她的立場來看，我的確就是一個外人，她能稱我一聲“好朋友”，已經(jīng)是非常的難能可貴。

好一會兒，她重新抬起頭來，又問我一句：“你跟阿曜……你們現(xiàn)在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

我張張口，卻不想回答。她瞅著我，追問一聲：“不能告訴我嗎？”

“我想……不是不能告訴你，而是這件事，你應(yīng)該去問釗曜，而不應(yīng)該問我！”我回答，很平淡，但也很直接。

她幽幽一嘆。

“我問過他，他說……他想跟我離婚，還說……他跟你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輕松舒服得多！”她低下頭去，掏出一包面巾紙打開，抹了抹眼睛鼻子，稍停了一下，就那么低著頭，接著往下說，“你知道嗎？當(dāng)他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guī)缀酢桓蚁嘈?！我一直以為，他是那么的愛我，我以為不管怎么樣，他都會愛我一輩子！但是結(jié)果，他卻愛上了別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這能怪他嗎？”這一次我很快接了口，雖然以我所處的尷尬立場，實在不應(yīng)該說什么，可是我就是想替釗曜說一句公道話，就是想教訓(xùn)一下這個自以為是貪慕虛榮的女人，“我想……他的確是要愛你一輩子的，可是……你知道他最喜歡的是什么嗎？你知道他最需要的又是什么嗎？是！你是他的妻子，相對來說，我是外人?？墒?，你總是希望他事業(yè)成功，總是希望他能做成一個大老板，以滿足你可憐的虛榮心?？墒悄阒肋@樣他有多累嗎？不錯，我是一個男人，我從來沒奢望他會愛我，因為他跟我不一樣，我是同志，他喜歡的卻是女人！可是，正是你的虛榮，將他生生推倒了我這里！”

或許這些天我也積壓了很多情緒需要發(fā)泄，我也不甘心逆來順受所有過錯到最后都是我一個人來背，所以，我的話很鋒利，也很傷人，我的口氣幾乎是透著有點兒激昂與憤怒。

李婷聽著我的話，臉色漸漸地脹成通紅。我以為她會發(fā)作出來，我甚至希望她能夠發(fā)作出來，因為一旦跟她撕破臉皮，我反而心安理得。

但是她最終居然忍了下來。

“是，或許你說得對，很多事情，的確都是我做得不好！”她吸口氣，竭力讓自己保持著安靜與從容，“我不否認(rèn)，做生意的確是我逼他的?？墒?，你也知道，在深圳，有多少有錢人，如果我不逼他，到現(xiàn)在他還是一個沒出息的工程師，別說買車子房子，走出去就沒人能夠瞧得起！你說我有虛榮心，我也不否認(rèn)，但這世上哪個女人不虛榮？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風(fēng)風(fēng)光光是個大老板？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就算這次跟他鬧分居，我也不是真心要跟他分，我只是……想讓他做起事來穩(wěn)妥點兒而已！可是……當(dāng)我們兒子生病那幾天，我好害怕，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依靠，所以我馬上打了電話給他。而當(dāng)他趕到的時候，我撲到他懷里就哭。也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錢多錢少其實不算什么，只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那比什么都強！所以我跟他認(rèn)錯，這幾乎是我第一次主動跟他認(rèn)錯，我求他原諒我，求他回來我跟兒子身邊！然而，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居然跟我說，他說……他喜歡上了你，他想跟你在一起！”

她用一手撐住頭，另一手拿著紙巾捂著鼻子。我看著她的眼淚和哀傷，我想我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我的同情來，而事實是我堅硬的心的確開始被她軟化。但是我強迫自己不言不動，強迫自己繼續(xù)保持我的冷漠。因為本來就是她對不起釗曜，犯不著我現(xiàn)在反過頭來成全她。

良久，她又開口繼續(xù)往下說。

“我知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立場跟你說這些，畢竟……就像你說的，是我把阿曜推到了你的跟前。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阿曜……正像你說的，他并不是一個同性戀者，他喜歡的是女人！……是，他跟你在一起會很輕松，也很舒服，可是……這種舒服是愛情嗎？當(dāng)然我相信，你們在一起，一定會有一段時間的新鮮期，可時間久了，他還是會想起女人的好。那是他的天性，不是他想改變就能改變！到那時候，你們又拿什么來維持你們之間的感情？又拿什么來對抗周圍必定存在的壓力？更何況，他跟我還有一個兒子，就算他能夠放下我，他能夠放下兒子嗎？所以，艾楊，我求你！就算你會鄙視我，我還是要求你，把所有的事情考慮清楚，不要倉促地做出會讓幾個人都后悔一輩子的決定！我還是愛著阿曜，一直都沒有改變過，我們的兒子……更是需要爸爸！只要他能夠回來，我想我們一家三口一定可以比從前更加地和美幸福！而你，艾楊，找一個真正的同性戀者，或許，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她見好就收，吸了吸鼻子，招手叫服務(wù)生買單。我一直呆坐著沒動，一直都在想著她說的話。直到服務(wù)生把零錢找回來，她又加了一句：“艾楊，謝謝你今天能夠出來見我，不管怎么說，你永遠(yuǎn)都會是我跟阿曜最信任的好朋友！”

她站起身來，優(yōu)雅地走了出去。剩下我繼續(xù)呆坐在椅子里，繼續(xù)想著她說的話。很久很久，我不能不承認(rèn)，她的話很有道理。

我也想著前幾天林楓的那一通電話，我同樣地不能否認(rèn)，林楓說得也有道理。而我，有那么一瞬間，我有一種悲哀的、甚至是可怕的念頭：我是一個多余的人，我活在這個世上，只會招人怨恨！

☆、第七十五章

跟李婷的見面，讓我真的開始考慮我是否應(yīng)該留在釗曜身邊，如果留在他身邊，對我的未來，對他的未來，會有怎么樣的利和弊。

而我想的結(jié)果是，跟釗曜在一起，或許真能給我一個安定踏實的家！但，就像李婷所說，釗曜不是真正的同性戀，他喜歡的是女人，跟我在一起，或許能夠保持一段時間的新鮮期，但是時間久了，他一定會懷念起女人的好。那是他的天性，不可能聽從他感情的安排。

更何況，撇開釗曜這邊的問題不說，就那天林楓跟我說的話——實際上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