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絕伸出手，看著人群。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絕于耳，無非是議論哪個(gè)弟子這么好運(yùn)氣，也有不少人猜對了。

    原天成回頭，對霜晨月暗暗說道：“快去?！?/br>
    霜晨月看了一眼旁邊無動于衷的連燁，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緩緩向元絕走去。

    一身青衣的元絕，滿臉笑容，一點(diǎn)也不像是掌門師尊應(yīng)該有的樣子。

    霜晨月一身蔥綠衣裙，倒像是為了拜師特地?fù)Q上似的。短短的一段路，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然后輕輕把手放到了元絕的手上。

    忽然間，身旁開滿了野花，鐘聲齊鳴。在花叢中，霜晨月跪了下去，莊重地磕了三個(gè)頭。

    元絕等她起身，朗聲宣布道：“從今日起，霜晨月為我元絕弟子，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定不負(fù)仇璃女君所托，為玄月門培養(yǎng)最優(yōu)秀的人才。”

    霜晨月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說些什么，開口道：“我霜晨月今日起為九離山元絕弟子，定將不負(fù)師父教誨，努力修煉功法?！?/br>
    鶴靈云高聲道：“恭喜掌門！”

    元絕等受完禮，笑道：“我也不在此勞煩各位繁文縟節(jié)的了，先走一步?！彪S后拉起霜晨月的手，倏忽之間消失了。

    鶴靈云嘆一口氣，幸好自己來了，不然還不知道會亂成什么樣。

    原天成幾乎要笑出聲來，師尊果然是不走尋常路的啊。

    到了落霞峰頂，元絕拉霜晨月在石桌前坐下，動手給她斟了一杯酒：“你先喝，別跟我客氣，我最討厭那么多規(guī)矩了?！?/br>
    霜晨月接過，一飲而盡，立刻咳嗽起來：“這…這酒好辣……”

    “辣就對了?！痹^指指酒壺，笑道，“這可是上好的藥酒，你動用冰雪之力反噬得太厲害，這幾天要每天喝一壺。”

    霜晨月抹抹辣出的眼淚，勉強(qiáng)說道：“我酒量不好……咳咳……”

    剛剛一路上她就聞出來了，元絕身上有一股醇厚的酒香，很顯然他特別喜歡喝酒，而不是像一般白衣飄飄的掌門一樣喝茶。

    “酒好啊，等你年紀(jì)大一點(diǎn)，就知道酒的滋味了?！痹^自己喝了一盅，笑道。

    “喝酒容易誤事?！彼吭?lián)u搖頭，“而且喝了只是逃避現(xiàn)實(shí)而已，煩心事又不會不存在?！?/br>
    “小月，”元絕叫了一聲，眼睛逐漸變得深邃，“趁能喝的時(shí)候還是多喝幾杯的好，不然以后想喝都沒得喝?！?/br>
    “有師父在，何愁沒有酒喝？”霜晨月忽的甜甜一笑，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師父，你欠我一個(gè)解釋?！?/br>
    元絕不明白地問：“什么解釋？”

    “第三關(guān)?！彼吭绿ь^，直勾勾地看著他，眸子冰涼如水。

    元絕沉默了好一會兒，大口喝了一口酒：“小月，這個(gè)不需要解釋?！?/br>
    “為什么會這樣？”霜晨月依然問道。

    為什么許壑會有這么多的人馬？為什么風(fēng)中會有讓人瘋狂的甜香？為什么第三關(guān)如此殘酷？

    “因?yàn)檫@是事實(shí)！”元絕猛的放下酒壺，酒香四溢，“世界本來就很殘酷，江湖更殘酷，幾個(gè)門派沒完沒了地爭斗，這些都是要死人的！”

    霜晨月有點(diǎn)被元絕的樣子嚇到了，但還是不卑不亢：“這只是一個(gè)考試而已?！?/br>
    “但我們需要的弟子，必須要有生存的能力。”元絕用冰冷的眼光看著她，“你如果死了，就沒有資格做我九離山的弟子?！?/br>
    霜晨月不寒而栗，但氣勢上依然不輸：“不應(yīng)該讓他們死在里面。有些人明明可以活著出來的?！?/br>
    有些人可能并不想去爭奪什么主峰弟子，只是想平安喜樂地過一生而已，但卻那樣慘地死在了里面，尸骨無存。

    元絕忽然笑起來：“很好，我收了一個(gè)善良的徒弟。但是善良并不能當(dāng)飯吃，他們學(xué)藝不精只能怪自己，你的同情只會給自己惹麻煩?！?/br>
    “趁我現(xiàn)在還有這個(gè)機(jī)會，先善良一點(diǎn)，以后有的是殘忍的時(shí)候。”霜晨月也是粲然一笑，“師父，我和連燁要不是命大，也差點(diǎn)死在里面了?！?/br>
    世界很殘酷，但師門為何不能垂憐？拼命流血的機(jī)會很多，為何非要到這時(shí)？

    “你死不了，他也死不了?！?/br>
    “可是很多人死了?！?/br>
    這是一個(gè)無底洞，那些掌握著大權(quán)的都是大人物，都是經(jīng)歷無數(shù)磨煉才一步步到了現(xiàn)在這個(gè)位置上，他們的心已經(jīng)老了，早已習(xí)慣用弱rou強(qiáng)食的法則來看問題，卻偏偏失去了最本真的東西。

    發(fā)自心底的善良，哪怕與我無關(guān)，我也要問到底。

    元絕擺擺手，拿出一副棋盤：“會下棋嗎？”

    霜晨月?lián)u搖頭：“只會一點(diǎn)點(diǎn)?！?/br>
    她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但下棋太難了，她還不會。

    “先試試?！痹^不由分說擺上棋子，不出人意料，沒過一炷□□夫霜晨月就慘敗了。

    “師父棋藝高明，我自愧不如。”霜晨月也不傷心，淡淡說道。

    “聽說路小白是個(gè)陣法高手，想必棋藝也不錯(cuò)，有空多去找他練練?！痹^吩咐道，“等你一步步爬上來，你或許能改變你的看法?！?/br>
    “我希望不要改變?！彼吭锣?。

    “保持初心自然是好，可是很多事情由不得你?！痹^嘆了一口氣，拿這個(gè)不聽話的徒弟毫無辦法，“等你到了那個(gè)位置，你才能明白我的解釋?！?/br>
    酒杯里不知何時(shí)落了一片花瓣，霜晨月仰頭喝下，笑道：“師父，我們賭什么？”

    片刻間，心思早已百轉(zhuǎn)千回，人心易變，她不怎么相信自己，但她相信，那撐著白面紫竹傘的少年，是不會變的。

    “我輸了，這天下就是你的。我贏了，你只有他了?！痹^一口氣灌下一壺酒，醉眼迷蒙地說。

    直到很久以后，霜晨月還記得元絕當(dāng)時(shí)的神情。他說，做了他的徒弟，就是將來的天下第一。

    而成為強(qiáng)者的路途中，總是殺身之禍，如果她還能做到像今天這樣，算他輸。

    ☆、桂魄當(dāng)空

    晚上的宴會霜晨月也沒有去，元絕直接把她領(lǐng)到落霞峰的峭壁之前，說有東西要給她。

    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師父，雖然對他的有些作風(fēng)不太滿意，但除了跟上別無他法。

    元絕指指懸崖，問霜晨月：“你看見了什么？”

    霜晨月向下看去，觸目所見都是華美的殿宇和茂盛的樹林，以及快活的弟子，任何一座山該有的九離山都有，而且只多不少。

    于是霜晨月一一講出來。

    元絕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問她：“你現(xiàn)在除了冰雪之力，還會些什么？”

    “我會的東西不多，只自己練過一套棍法，知曉幾招劍式，普通的擒拿格斗也會一點(diǎn)，如果遇到是千目境以下的，保命應(yīng)該不成問題?！彼吭聰?shù)道，隨即吐吐舌頭，“不過缺胳膊斷腿倒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