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9
還有那些總是滿山爬行的螞蟻。它們小得像是微塵一樣,任何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都能輕易置它們于死地,更何況是他?隨意地掐死幾只,然后將尸體擺放在它們經(jīng)行的道中,看它們的同類爬行過來,在其尸體旁徘徊…………這般的惡行,起源于人性中自有之“惡”,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天真的惡意。因為強大,他可以任意宰割其他存在;因為弱小,其他存在無法反抗這般的宰割。世間“弱rou強食”之理,就在這樣天性的惡中輕而易舉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即便是后來為禪院師叔師伯們監(jiān)禁甚至懲罰,他也不曾忘卻。只是后來到底也收斂了。一是因為禪院有禪院的清規(guī)戒律,他雖不明白自己錯在何處,卻也要遵守規(guī)矩;二是因為后來年歲稍大,跟著其他年長的僧人們下山,看那紅塵俗世紛紛擾擾,看那蕓蕓眾生困于疾苦,只覺人之于天地與當(dāng)日游魚飛鳥螻蟻等類之于他,并無差別。于是始知,禪院的上師們親見他當(dāng)初所行之事、所傷之類為何痛心震怒,又為何要懲罰于他,也知道了這世間何為“善”,何為“惡”。也因為知道,所以時時自省。凡人之天性皆有善惡,而他因生在禪院之中,所見皆是善,心中反而對那甚少觸及之“惡”有著難以壓抑的想法。但越是如此,越是自警。只因螻蟻為惡,縱使竭盡全力,也無法掀起太大的波瀾;而人中強者為惡,只需翻手覆手,便可令同類、令他類陷入浩劫。任何不加節(jié)制的力量,都不該存在。天下人只道強者總能自由縱橫,無物能擋、無人能敵,殊不知越為強者,便越當(dāng)約束。尤其是心有惡念偏又十分強橫之人。若不如此,害己倒也罷了,最怕的是不僅害己還要害人。所以縱使心中有萬般煩惱之念,善哉也從不敢放縱自己,一日一日埋首于佛經(jīng)之中,試圖從中得到無上圣解的開悟。可他從沒想過——會遇到沈獨。一個臭名昭著、殺人如麻的大魔頭,提起來便叫大部分江湖人聞風(fēng)喪膽的妖魔道道主。他更沒有想到,遇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然是強弩之末,拼著那最后的一口氣,從峽谷外踉蹌地行至止戈碑前,然后頹然地倒下。那時他便站在第二重山門前面。眼中所見,不是什么身負(fù)重傷的妖魔道道主,只是一種劍走偏鋒、一意孤行的惡。于是他救了他。既沒有被誰看見,也沒有告知禪院的任何一個人,只是為他采藥治病送飯,冷眼看他分明看不慣自己還要與自己虛與委蛇時那隱隱帶著不耐的神態(tài),還有滿口胡言、真真假假不知的戲謔。如是,心如古井不波。直到那一日,他當(dāng)著他的面,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用竹筷碾死了那一只小小的螞蟻……他第一次動了怒。只是多年來嚴(yán)謹(jǐn)?shù)男扌幸呀?jīng)讓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怒意,并沒有因此對他動手,更沒有如當(dāng)年師叔伯懲罰自己一樣懲罰他,他只是收了原本帶給他的菜,僅留了一碗白飯。那一晚回到千佛殿后,他連吟誦經(jīng)文都覺得恍惚,只是枯坐在那佛龕前思考,為何這世間天性本惡之人一心向善、日日克己以自省,而天性本善之人卻一頭扎入惡業(yè)之深淵而毫無悔改之心?沈獨問他,你愿渡我嗎?他搖首給了他回答,不愿。可待那一日看見他隨手畫了扔在案上那一幅春蘭圖時,偏又生出一種別樣的心思來。提了筆,卻在案前站了許久。然后才落下了那一只等待蘭開的蝴蝶。善哉想,自己終究是矛盾的,生來便在矛盾之中,終究也如這滿世蕓蕓眾生一般,不得解脫。在落筆時,罪業(yè)已定。只不過那時只以為是不忍不渡,便連在他那一眼之下毀了不壞身,也未對自己的想法產(chǎn)生任何的懷疑,直到看見他盜走佛珠后在千佛殿上留下的那八個字,才覺痛怒攻心,竟生出無由的恨來。更往后便只聽聞那高高在上的妖魔道道主沈獨修為盡復(fù),以一人之力連滅兩宗,在不空山外造下萬般殺孽,回到江湖,繼續(xù)攪動那血腥的風(fēng)云。劍廬,八陣圖,天下會……然后掛著那無上的妖邪之態(tài)逼上不空山,桀驁且放肆,還敢在佛前大放厥詞。他那時便知自己動了凡心,只是他向來是理智壓制沖動之人,一個是邪魔,混在妖魔道上,不愿向善;一個是和尚,待在天機禪院,不忍為惡。南轅北轍莫過于此。所以在他于佛前逼問之時,他動怒,也第一次沒有壓抑住那自陰郁心底爬出的惡念,放縱了罪業(yè),也要他斷了妄念,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動心并非無解。一如他這十?dāng)?shù)年來在苦修中壓抑惡念,養(yǎng)善心、行善事,縱使一時悵惘他也可將這妄動之心壓下,在青燈古佛前懺悔,讓世間塵念都埋于死灰。所以直到沈獨走,他也再未出現(xiàn)。本以為一切便到此結(jié)束,塵埃落定,可誰又能料想,在那樣偶然的一個下午,偶然的一個動念,他又走進(jìn)了那一間本已經(jīng)不再居住的竹舍,看見了那一幅畫,還有那一朵半開的蘭……于是所有的界線轟然倒塌。所有先前被壓抑下去的,都十倍百倍地在他心底重燃,翻天覆地。就這樣小小的一朵蘭花罷了……“這便是我的答案?!?/br>他的目光垂落在這枯萎的蘭上,彎起的唇角弧度不曾落下,聲音在山風(fēng)里,清凈又平和。這樣的一個瞬間,沈獨看不懂他的眼神。他只覺得這里面藏了太多太多復(fù)雜的心緒,而他又是一個對佛門經(jīng)卷一竅不通的愚者,根本無法去解讀,索性也就不去解讀。因為根本不需要。他只需要看清楚,這一雙眼底,此刻只倒映著自己的輪廓,就已經(jīng)足夠。心變得熾烈而guntang。沈獨狗膽一下包天,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竟在這時直起身來按過去親他。呼吸混亂而急促,一如此刻翻騰的心緒。柔軟而顫抖的唇瓣印上僧人那含笑的薄唇,艷紅的舌尖熱辣而大膽地順著他微啟的唇縫送入,既無法壓抑這一刻的熱情,更無法控制這一刻的迷亂。沈獨想,他是不要臉了。光天化日之下對著一個曾守佛門清規(guī)戒律的和尚投懷送抱,欠cao得不行。第88章難眠┃睡你麻痹起來嗨。善哉回吻了他。并不顯得十分激烈,無論何種動作都透著一種奇異的溫吞之感,唇舌交纏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