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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穿的惶恐之感,反而與往常一樣,姿態(tài)里透著幾分閑散的怡然。“那我站這里給你扒好了?!?/br>沈獨自然是嗤笑了一聲,不至于真的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更何況顧昭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佛藏多半已經(jīng)到手了。“論心臟,天下誰也比不過你?!?/br>“可你沈道主不也看清楚了嗎?”顧昭不置可否,“且這也不算騙你,畢竟你我不一直如此嗎?我是陽關道,你是獨木橋,我干干凈凈,你心狠手辣,江湖人習慣,你我也習慣?!?/br>是啊。他干干凈凈,他心狠手辣。他習慣了,他也習慣了,更可怕的是這江湖上依舊不會有什么人懷疑,或者懷疑了也掀不起多大的水花。沈獨想起了很多,也想起了圍繞著武圣后人而明爭暗斗的這一群又一群人,話出口卻是:“我約了池飲,兩日后子時,于五風口伏擊蓬山?!?/br>顧昭眉梢微微一挑,頓時了然:“他果然也沉不住氣了。五風口乃是回蓬山必經(jīng)之地,你挑的這地方,他必然不會有所懷疑。那就等兩日后,風高殺人夜,為姓池的收尸了?!?/br>沈獨垂眸,不置一詞,只是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忽然道:“黎老沒了?!?/br>“……”這消息顧昭自也是知道的,但他也清楚此事之中還有重重的疑點,好端端想要安享晚年的人,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就忽然自戕,怎么也說不過去的。只是此刻,他并不想對沈獨說這些。“自有江湖以來,‘金盆洗手’都是聽著很好,可一旦做了總會引來殺身之禍的事?!鳖櫿艳D(zhuǎn)過頭來,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有的人,放下屠刀便會萬劫不復。而比手中無刀更可怕的,是心里沒了刀。自金盆洗手不再鑄劍的那一刻起,黎炎便該知道自己會是什么下場了。”這一番話,分明不僅是評論黎炎。沈獨聽明白了。他閉了閉眼,張開了手指,感受著風從指間穿過時輕柔又微涼的感覺,顧昭的聲音卻還在繼續(xù)。“黎老鑄劍總不愛殺戮,所以他不為自己不喜歡的人鑄劍,只希望合適的人拿到合適的劍能做合適的事。可他并不知道,任何一名有心求劍之人,要劍在手,不過都是為了殺戮。有刀劍便會有殺戮。即便刀劍為止殺所鑄,最終也將投入殺戮之中。”他看著他,聲音里已多了警告。“沈獨,你一天到晚,別瞎他媽想?!?/br>什么叫“瞎他媽想”呢?沈獨覺得自己腦子里冒出來的任何一個念頭都正常到了極點,甚至比他過去那一段冗長又無聊的人生里冒出來的最清醒的念頭都要清醒。所以他根本沒接顧昭這話。這時只慢慢睜開眼來,重新看向禪院下那綿延的山山水水,然后問顧昭:“這一回我又成了你的擋箭牌,但盟約該還在的。顧昭,這黑鍋,我背了;佛藏,你有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聲音與語氣都堪稱平淡,可話中這毫無預警的“佛藏”二字,卻在平淡中掀起了萬壑驚雷!站在沈獨身旁的顧昭,一下陷入了沉默。兩人對視。最終是顧昭先將目光移開。他一手負在身后,可手指卻悄然地收緊了,一如此刻悄然收緊的心,把所有真實的情緒都包裹進去,不外泄分毫,只假假地笑了起來,道:“有??晌覒{什么要給你?”不給?為什么不給呢?這一個瞬間,沈獨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種巨大的茫然又好像是某一種飄蕩在空闊天際的問題終于有了確切的答案,幽幽地朝著下方沉底,破滅了本就微茫的火星,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一團死灰上,連最后那一點余溫都不留下。“這樣嗎……”他看了顧昭好久好久,在這難得的一刻里,竟頭一次看懂了這個人,于是竟搖頭笑出了聲來。那是一種已經(jīng)接受了宿命的平靜。顧昭看著他,第一感覺到了一種近乎呼吸不過來的窒息感,想要沖上去幾巴掌摔沈獨臉上讓他不要再笑出來了,再大聲地質(zhì)問他“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可他到底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是這樣的性情。此刻所能做的,不過就是看他走下了臺階。他想起自己昨夜將那三卷佛藏一頁一頁翻過后,那種枯坐了一宿的荒謬。山間的風忽然烈了幾分。沈獨那厚重而壓抑的一身衣袍被風吹得獵獵鼓蕩起來,十六天魔銀紋似乎與舊日一般猙獰又古拙,可天光照著,竟有一種奇異的慘白。他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停了下來。人轉(zhuǎn)過身,就這么微微抬頭看著還站在那大殿檐下的顧昭,眨了眨眼,聲音淡得像是山間的霧氣,輕笑著勸了他一句:“顧昭,生生死死,多大點事啊??撮_一點……”第80章莫回首┃帶好刀,不要回頭,也千萬不要回來。這世間,不是每個人活著都有意義的。有人為了喜怒哀樂而活,有人為了愛恨情仇而活,可有的人活著,只是為了“活著”這樣蒼白無力的兩個字罷了。又或者懼怕未知,所以懼怕死亡。從前他總是怕死,害怕死亡之后的世界,或者根本不存在,可真到了一切生的希望都近乎泯滅之后,對死亡反而無所畏懼了。世間若沒有讓你活下去的理由……那么,活著有什么好留戀的呢?十年如一夢,恍然都游魂似的飄蕩了走。沈獨說完那勸慰顧昭的話,便帶著那一點莫名的微笑,背著手往山下走了。三道山門一重一重,漸沒了他的身影。妖魔道這邊的人自然是沒想到沈獨一句話不說就這樣走了,齊齊反應了一下,才匆忙向禪院這邊道了告辭,追著沈獨而去。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正道這邊自然看了個一頭霧水,更有人覺得其中勢必有些蹊蹺的地方,懷疑起沈獨在佛藏之事上暗度陳倉。唯有顧昭立在原地,心底生出了一種為宿命所捉弄的恍惚,只是被捉弄的這個人,不是他,而是沈獨。“顧少山,怎么樣了?”有人見沈獨走了,悄悄湊了上來,試探著發(fā)問。顧昭回過了神來,面上露出毫無破綻的笑意,只對眾人道:“方才與沈道主頗費了一番唇舌,但畢竟婁璋已經(jīng)于他無用,所以沈道主還是應允了顧某的求情,答應放人一馬了?!?/br>“到底是顧少山宅心仁厚啊……”“是啊?!?/br>“當真是君子氣量!”……眾人聞得這般結果,自然少不得夸耀顧昭宰相肚里能撐船,連假婁璋這樣欺騙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