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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是個普通人呢?這世間,分明還有另一種可能。只是他久在高位,在武林上甚少逢得敵手,所以久而久之竟下意識地將那可能忽略了——他感覺不出的,除了普通人,還有可能是比他更強的高手。沈獨想,自己真傻。聰明了一輩子,在妖魔道上呼風(fēng)喚雨整整十年,一朝落難竟著了個死禿驢的道,被人騙得團團轉(zhuǎn)!不僅沒識破他真面目,還瘋了一樣上山來想帶這和尚走。強搶也好,用婁璋的安危或者放棄三卷佛藏來換也罷。只要這和尚肯跟他走……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算來算去,也不過就是天機禪院一個普通和尚,一則禪院興許愿意割舍,二則人落到他手上還不隨意他拿捏?可現(xiàn)在……“善哉?善哉……”他眨了眨眼,這一時間覺得眼眶里又熱又冷,喉嚨里似有血腥氣再往上冒,可過一會兒,偏笑出了聲來,一雙妖邪的眼微瞇,眉目間戾氣滋長。“和尚,你聲音可真好聽。”分明是平靜的一句話,可落在眾人耳中,卻莫名有了一種悚然的寒意。更有人覺得聽不懂這話:不是早認識,早就熟稔,怎么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善哉立在臺階上,垂眸看著稍稍站在下方的沈獨,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轉(zhuǎn)眼又掛上這一臉令人不喜的邪戾,是滿身的兇殺之氣未除,一句話里更藏了千萬的譏誚與嘲諷。他臉上已沒了病容。人是妖魔,身后帶著黑壓壓一片的人,站在禪院的山門前,既無半點愧疚,更無半點懼色。合十的雙手指尖都觸在一起,這一時竟有些微的涼意。他斂了目,但宣一聲佛號,也不接沈獨這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但言道:“沈施主昔日夜闖千佛殿,乃貧僧親眼所見,只是沈施主最終破殿而出,并未被抓。如今殿中還有施主不久后再次闖殿盜走圣物后所留之字。至于盜竊之人是否是道主,相信正道中自有不少曾與道主通信之人,字跡一看便知。”“哈哈哈……”沈獨忍不住笑了起來,一身暗紫的鶴氅襯得他益發(fā)俊朗,可姿態(tài)卻偏又放肆又輕狂。“了不起,當(dāng)真是鼎鼎有名的慧僧善哉!”對于當(dāng)日酒自己的事情絕口不提,更不曾談及他們在那竹舍中發(fā)生的一切,好像自己真是正道直行半點虧心事都沒做一樣!好一副道貌岸然模樣!不知道的怕還真以為他是天上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佛呢!沈獨是偏激的性子。此刻胸膛里幾乎是炸開了一片,便是有十分的理智現(xiàn)也全拋卻了,哪里還顧得上去想旁的?于是,看那和尚的目光便越發(fā)諷刺。眾人卻始終聽不懂他話中的玄機,唯有裴無寂與顧昭從他這忽然尖銳又冰冷的態(tài)度里,隱約窺探出了什么,一時心底陰沉,只不出聲地看著。緣滅方丈對于當(dāng)初的原委約略知道一些,但對于更清楚的內(nèi)情卻不慎了解,此刻見沈獨非但沒有半點悔改之意,反而態(tài)度越見邪狂,眉頭便不由皺得更深。他說話也終不那么客氣了起來。“沈道主,當(dāng)日乃是善哉一念之仁救你于水火,你卻反恩將仇報,盜走佛藏。不論江湖道義如何,于情于理也不應(yīng)該。今日你雖帶武圣后人來訪,可若不將舊物完璧歸還,這一道山門,道主休想邁進一步?!?/br>“恩將仇報又怎樣?”沈獨來時候還心平氣和,眼下脾氣卻是上來了,分明是同緣滅說話,可眼睛卻看著那僧人。“方丈您難道不曾聽聞過我沈獨嗎?弒父殺母,逼走師兄,江湖上十樁殺孽有八樁都是我做下的。別說是恩將仇報盜走你佛門圣物,便是更下作的我也做得出來!”又是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他滿面邪肆氣不減,分明是豐神俊朗的人站在這里,給人的感覺卻似那絕世的妖魔。善哉聽著只覺這話是對他說的。什么叫:更下作的,我也做得出來?僵直的手指,微微壓得緊了一些。這一瞬心底里最后那一絲妄念都被突如其來的冰冷給壓滅:本就是天生妖魔,冥頑不靈,為他所救,卻一意虛偽假作不知他身份,直到千佛殿上盜走那一串佛珠,才留下那辛辣八字奚落!慧僧善哉,不過爾爾。眼前這人的心中,何曾有過什么恩義與仁慈?是他不該妄念迷眼,妄動凡心。“阿彌陀佛……”他微微地一閉眼,似呢喃一般念了一聲,好像要借此將心中種種憂煩都驅(qū)散。沈獨卻聽得心里一痛:這和尚,分明是騙了他,戲弄了他,可他這般低眉垂眼的一聲嘆,卻嘆得他也跟著生出一腔難以形容的悲楚。誰說漂亮的女人才會騙人?好看的和尚騙起人、騙起心來,也是半點不遜色的。“沈道主的意思,是不肯歸還了?”大約是沈獨的態(tài)度太輕蔑,緣滅方丈臉上所有的笑意終于消失了個干凈,肅然地看著他。“還?”沈獨嗤笑了一聲,也不看緣滅,只從自己袖中將那一串已經(jīng)被鳳簫重新穿好的沉香木佛珠取了出來,放在掌中把玩了片刻。“我沈獨屬貔貅的,進了我口的從來沒有吐出去的道理。但今日既是我妖魔道牽頭先拜上禪院,自也要給主人家?guī)追置孀?。你們想要回此物,我也沒什么意見,只有一個條件?!?/br>條件?誰不知道沈獨是江湖上最難纏的人物?一聽見他說出這話來,山門內(nèi)立著的天機禪院眾僧都怒了,紛紛呵責(zé)起來,意思大多是他本就是竊來的東西,怎么還敢談條件。可沈獨畢竟是沈獨。他就是敢。緣滅皺眉道:“什么條件?”“簡單?!?/br>沈獨似笑非笑,竟是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地將那一串藏有秘密的佛珠戴到了自己的腕上,然后才抬起頭來,將滿身的妖邪氣展露了個淋漓盡致。“東西給你,人給我?!?/br>“人?”他話說得簡單,緣滅卻一下沒聽懂,只是下意識心頭一跳,隱約竟生出一種極為不祥的預(yù)感。可已經(jīng)遲了。刻著“山水”二字的山門前,沈獨已放曠地笑了一聲,寬袍闊袖,豁然抬手一指!“本道主,要他!”修長的手指所指處,不是旁人,正是那天人般不染塵俗、立于階上的僧人——慧僧,善哉!第70章愛你是真┃只要你開口,便是你要我整個妖魔道,我都給你。瘋了!這他媽是瘋了吧!所有聽清楚他這一句話、看清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