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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遠(yuǎn)的,有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似乎經(jīng)歷了空氣和水的過濾,似曾相識的聲音變得呼嚕呼嚕的含糊,不過隱約還是能聽到叫聲中的人名。方善水……方善水……每喚一聲,紅繩就會出現(xiàn)一次震動,上面還有鈴鐺嗡嗡輕響,似乎在附和那遠(yuǎn)來的呼喚。聽到這叫他名字的聲音,方善水因?yàn)槌龈[太久有些困乏迷糊的靈魂,陡然一激靈!手指間的紅繩隨著這呼喚,拉扯的越來越緊,勒得人手指發(fā)疼,這倒也讓方善水更加清醒。方善水想起了自己入夢前對元沛和熙佳的交代,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博卡奇那邊的黎明了,回去的時間緊迫,就快要來不及了。方善水這是第一次入夢,他也不知道如果在天明前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會發(fā)生什么事,但這既然被列為禁忌,那最好不要輕易嘗試。方善水掙扎著從那巨掌中站起,但巨掌卻立時合起握住,眼看著自己要被嚴(yán)絲合縫地攥在其中,方善水趕緊舉起胳膊抵住那巨大的手指。“放開,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方善水吃力地想將壓下來的手指推開,根本就推不動。巨人木卿閃爍紅光的眼睛,略帶溫柔地望著方善水,【留下來,不要走?!?/br>他的聲音似乎帶著股催眠的魔力,讓方善水原本就困倦的靈魂更加的昏昏欲睡,開始泛迷糊。方善水……又是一聲呼喚。“嘶?!彪S著那呼喚聲,方善水指間的紅繩也越收越緊,如今似乎已經(jīng)勒進(jìn)了骨頭里,把方善水的手指紅繩勒出了幾道深深的血印。這指間的疼痛好像是直接出現(xiàn)在大腦深處,連著心帶著骨,方善水也無法忽視。血滴滴答答地順著紅繩淌下,將這從虛無中伸出,仿佛只有一丈的紅繩,越滴越長,滴成了一條貫穿混沌的血路。巨人木卿看著那條侵了方善水血的紅繩,血光閃爍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不滿,他伸出手去拽那紅繩,似乎想要將之扯斷。方善水本來以為巨人木卿的行為時徒勞,必經(jīng)這紅繩是rou身摸不到的,就算是靈魂,也應(yīng)該只有他和木卿的命魂能夠碰觸。但很快,方善水就不敢這么鐵齒了,眼看著木卿的手指在紅繩附近劃了幾下,紅繩從無動于衷變得好像在避讓躲閃,方善水大有不妙預(yù)感,果然,他眼皮剛跳了沒兩下,就見到顫動的紅繩被巨人木卿一指勾住了,然后捏緊。因?yàn)槟厩涞母缮?,方善水的手指倒是不疼了,心口開始有點(diǎn)疼了,眼看著兔子眼的木卿微笑著要將自己回去的安全帶扯斷,方善水不止心口疼了,簡直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別!”方善水一邊出口阻止,一邊整個人撲了上去,他本想要趁勢跳出巨人木卿的手掌心,但很不幸,哪怕被方善水突如其來的動作轉(zhuǎn)移了一下注意力,以木卿的優(yōu)秀反射神經(jīng),也很快就將方善水穩(wěn)穩(wěn)地?fù)苹亓耸中摹?/br>巨人木卿笑的仿佛壁上的神佛石刻,【扯斷你就回不去了,多好?!?/br>方善水感覺很心累,逃跑未果,抬頭望著木卿那張熟悉到日夜相對的臉,想要上綱上線地敵視都難,只能下意識地試圖講道理。方善水:“我現(xiàn)在只是靈魂狀態(tài),我的rou身還在遠(yuǎn)處。”【我知道?!磕厩淠抗馍钌畹乜粗缴扑?,【本來我也是想等到殺光了叛徒再去找你,可如今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才發(fā)現(xiàn)我一刻也不想放你走。怎么辦呢?我忍不住?!?/br>方善水頭皮發(fā)麻,聽這個心魔木卿的口氣,他似乎已經(jīng)清醒很久了,并早就蓄謀去博卡奇找自己和他的命魂,這真是個壞消息。在和心魔木卿說話的當(dāng)口,方善水幾次三番想找到他疏忽的空隙跳手,但無論在說什么,對方的目光卻始終不離自己左右。哪怕木卿身后的一群屬下,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向他匯報工作,等待他批示,方善水也沒能從他分心二用的時候,找到一絲機(jī)會逃離,悄悄動了幾次都被輕拿輕放地擺正胳膊腿。方善水只能再次試圖說服木卿:“回不去我應(yīng)該會死,死了照樣會離開。你不覺得讓我活著更好些么?”心魔木卿樂呵呵地看著方善水,似乎只是看著方善水就讓他開心似的。當(dāng)方善水以為他會妥協(xié),他卻漠然道:【死亡并不能將我們分開,沒人能帶走你的靈魂?!?/br>“嘣——”紅繩被扯斷。方善水的心頓時一涼。下方混沌一片的意識海忽然翻起大浪,將無盡地黑暗掀了上來,被心魔放逐到意識海片段里的木卿命魂,此時早已看不到蹤跡。那斷裂的紅繩兩邊回縮,在空中翻了兩番,方善水發(fā)現(xiàn),無論是纏在自己指間的,還是另一邊虛空中的繩子,上面的紅色都在慢慢變淡,發(fā)白,逐漸透明,似乎就要消失不見。一時間,天地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小伙伴們遠(yuǎn)遠(yuǎn)的呼喚也聽不見了。這下涼拌了。方善水有些發(fā)愣,開始想著自己算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還是等會才死的問題。突然,方善水感到從一片沉寂中聽到了熟悉又久遠(yuǎn)的回憶,仿佛錯覺一般,像是從心底深處響起,卻又那么清醒,方善水耳朵立刻豎了豎。只聽那聲音道: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心魔木卿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直放在方善水身上的視線,終于轉(zhuǎn)向了別處——那斷裂紅繩的盡頭。……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內(nèi)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yuǎn)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唯見於空。……方善水喃喃道:“師父的聲音。”這種熟悉感,方善水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每日清早,方元清會帶著方善水起床做早課,在山上,晨珠露霧漸散,陽光漸升,云海亭中觀云打坐,祭祀廟中詠誦。心魔木卿的眼神顯得有些陰沉,目中紅光時閃時停,甚至隱隱露出一絲黑色,眉頭微皺著,似乎身體也開始不舒服,握著方善水的手,竟有點(diǎn)微顫和吃力。那冥冥中,不知哪里傳來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聽著師父熟悉的聲音,方善水剛剛升起的一點(diǎn)茫然消失無蹤,心緒也變得平靜無波起來,下意識地跟著那聲音一起吟誦道:“……寂無所寂,欲豈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