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是外姓，我始終是歐陽天樞，歐陽家的天樞。即使我的字寫的再怎樣的好，我的琴彈得再怎樣的優(yōu)雅，我的學(xué)識再怎么的五車，我如何都得不到我想要的。

而就是我看清了自己的處境那個時候，素茹在府里迷路，我尚以為是那里的丫環(huán)不知道規(guī)矩，亂闖進(jìn)了我的書房，擾亂了我的專注，我為外祖父的生辰所寫的萬壽圖之差分毫便可完成，卻最終因為素茹冒失的闖入，毀了我一個月的努力。

我勃然大怒的喝斥她，她抬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那雙眼睛，那個眼神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

帶著萬分的真誠和歉意，她的瞳孔清亮澄澈，卻照清了憤怒丑陋的我。

她跟我說她不是故意的，卻愿意親自寫一幅賠我。

結(jié)果在那一天，由于臻璽的一句戲言，素茹也沒料到她自己被算作賠償，往后一生的企盼和幸福都系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

后來我多看了她幾次才想起來，我們曾經(jīng)在水池邊碰過一面，只不過那一面我沒有記住她的臉，只記德她她怯生生的聲音和淘氣的語言。

沈家從拿起便把素茹放在公羊家，素茹算是公羊家養(yǎng)大的，十幾年后再次見到她和阿謁的孩子，我卻不知道如何對待他們。

那十幾年就和素茹平平淡淡卻很充實(shí)的過下去，我教她彈琴，最喜歡看她焚香凈手，帶著些許狡黠的目光斜視著我，故意彈錯地方讓我輕喝幾聲，讓我手把手的教諜，而她面龐肅穆認(rèn)真的時候，她的身姿也是傾城優(yōu)雅的。

“天樞哥哥，你教我彈這個吧……”

“天樞哥啊，我們?nèi)R會吧……”

“天樞哥，你笑起來最漂亮了，可是你為什么總是比我矮呢……你比我大好多呢……”

那個時候的我并不寂寞，而在一次外出之后遇見了阿謁，我便更不寂寞。

那個時候的阿謁看著頂像脾氣暴躁極易沖動的沉蓮，小小的年齡小小的個子，一雙大大的眼睛特別喜歡瞪人，雖然被綁著雙手，但是他卻喜歡斜著眼睛睥視身邊的人。

我沖他微微笑了笑，他卻低聲罵了了我一聲“白癡”，接著便扭過頭去不再理人，表面上倔強(qiáng)的很卻明明很緊張，我也看見他從袖子里面偷偷拿出一柄銀色的小刀，趁著土匪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磨斷繩子。

“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我笑著問他，其實(shí)我有辦法離開這里，但是就是忍不住像逗弄逗弄他，雖然我們兩個看起來差不多大，我卻知道歐陽家的人發(fā)育緩慢，我大他好多。

“關(guān)你什么事！”小少年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得意洋洋的解開了手腕上、腿上的繩子，裹著破破爛爛曾經(jīng)華麗尊貴的衣袍，一邊嘟囔著一邊解開了我的繩子，要求我一起幫忙逃下山去……

后來，我讓他和素茹見面了。如今面對著他們的孩子，我又說不出的滋味。

他們是穆家的后代，與我長生門生生不清，玉衡的性命就憑這一個還未長大的小小娃娃主導(dǎo)，我便也能明白天璇蟄伏在天璣體內(nèi)的焦躁和殺意。

而現(xiàn)在，我僅僅只能凝望著和素茹一般的眸子，對曾經(jīng)嘆息。

素茹，阿謁，你們有兩個好兒子。

從以前到如今都孤身一人的我，看到你們的孩子，更加寂寞。你們十幾年來不曾來過，不曾問過，不曾想過嗎……你們不會再來嗎？怕我還怪你們？怕我再傷害素茹嗎？我喜歡著你們，這怎么辦呢。

你們說這怎么辦呢……

第一卷　偷得浮生許年閑十六　暮襲

十六暮襲

沉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輕輕抱住歐陽天樞輕顫的身體。兩人之間僅僅兩三步的距離，卻讓歐陽天樞困在了另一個世界里。他把所有的塵世封存在過去，這是他的抗?fàn)?，也是他的無奈。

“吶，沉漪，如果當(dāng)年我能困住素茹，不許她離開，現(xiàn)在會不會，會不會得到幸福的人就是我。”歐陽天樞將下巴擱在沉漪的肩膀上，瞇起的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緒，微風(fēng)迎面吹來，透過輕輕飛揚(yáng)的青絲，只能看到他一臉的享受。

雙臂緩緩的張開，他用力的抱緊了懷里的小男孩。

“那一定是誰都得不到幸福的?！背龄糨p輕說著，任由歐陽天樞對他的束縛越來越緊?！暗軔勰镉H，雖然娘親不知道，但是我是知道的……我和蓮出生的時候娘難產(chǎn)，爹爹為了娘不再受生育之苦，自絕了生育的能力，所以這么多年來，穆家堡只有我和蓮兩個少主人。爹爹很認(rèn)真的在的保護(hù)娘親和我們，如果當(dāng)年你硬是要娘親嫁給你，娘親為了義一定會，但是這一輩子你們?nèi)齻€人都不會幸福?！?/br>
“是嗎……我就知道阿謁會這么做的。素茹因為我的緣故身子一直不好，生下你們傷了她的元?dú)?，如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的……阿謁他做的很好……”

溫?zé)岬囊后w在歐陽天樞微微微笑的面龐上緩緩滑下，他放開了緊抱沉漪的雙臂，靜立著看了沉漪一會兒，而沉漪挺直了腰身，一頭烏黑的青絲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一瞬間卻晃疼了歐陽天樞的眼睛。

笑了笑，歐陽天樞轉(zhuǎn)身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在風(fēng)中破碎的白衣撩過沉漪的眼睛，穿過了許多許多的曾經(jīng)和塵封的過往：“沉漪，里面有一對玉鐲算是我送給你和沉蓮遲到的周歲禮，望日后，皆安心……他們不愿見我，我也不會去招人嫌棄……”

沉漪默默的向歐陽天樞走去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躬，微笑著看著自己懷中被染了兩個人體溫的小鐵箱——爹爹和娘還有歐陽天樞不知道有過怎樣的過往，不過爹爹搶了好朋友的新娘子，到底有很大的愧疚，這個小鐵箱中存在的東西，一定能夠讓爹和娘釋然吧。

瀟灑的轉(zhuǎn)身，沉漪熟練的穿過不久前才走過的天然屏障——他早已經(jīng)將陣法熟記在心里，而歐陽天樞也是知道的，否則怎么會放心將他一個人放在庭院里面呢？

夕陽的微光只能映紅天空，卻永遠(yuǎn)趕不走流云的漂泊。

回到偏廳的時候，侍衛(wèi)們都已經(jīng)回來了，見到自家少爺從外面走來，急急忙忙將還沒喝上一口的香茶放回了桌子上，都團(tuán)團(tuán)的圍了過來：“少堡住，您沒事吧！”

沉漪有些茫然的看著臉色鐵青的侍衛(wèi)長：“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們怎么這么焦急……難道是蓮出事了嗎？！”不會是天璣又去找蓮？要不是為什么侍衛(wèi)們怎么會跑來問他有沒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