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委屈感。

    半夜里高雪梅起夜一次，坐在涼床沿上給他打蒲扇。

    祁瑞安眠淺，高雪梅剛坐上，他就醒了，瞇眼沙啞著聲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坐這干什么？”

    高雪梅給他扇扇蚊子：“我怕我不來，有人會(huì)生氣生到明年?！?/br>
    祁瑞安抿抿嘴，不說話，胸口原本發(fā)皺的地方倒莫名松快了下來。

    高雪梅拿蒲扇敲他肩膀，讓他往里睡，自己在外邊躺下，兩人都側(cè)著身，擠在小涼床上，夏天本來就熱，三擠兩擠，不但擠出一身汗，還擠出一團(tuán)火。

    竹編的涼床吱吱呀呀響了起來，夾雜著輕吟喘息。

    吱呀聲時(shí)快時(shí)慢，到最后時(shí)，吱呀聲突然快了起來，高雪梅摟緊他腰，低聲道：“小安哥，我想再生一個(gè)?！?/br>
    祁瑞安一頓，還是沒同意，直接弄在了外頭，搖搖頭道：“咱們不要了，有五月就挺好?！?/br>
    “等你死了，五月能給你摔牢盆？”

    高雪梅瞪他，多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頭些年，祁瑞安是為國家做過貢獻(xiàn)不錯(cuò)，但也確實(shí)害過同胞，他不愿意生兒子，多少也帶了幾分懲罰自己的意思，害過同胞，斷子絕孫也不為過。

    這年月，人在百年之后有“摔牢盆”一說。

    牢盆就是瓦盆，也是和面用的那種黃盆，人死之后由長(zhǎng)子長(zhǎng)孫摔碎。

    為什么要摔牢盆，人生在世，孰能無過，做過的壞事和虧心事一定會(huì)有，別人不知道，閻王最清楚，死后到陰間要受酷刑。

    兒孫為給過世老人贖罪，就置瓦盆為牢，事先囚禁，多送紙錢酒菜，等盆碎開，閻王一看，牢已經(jīng)蹲過，又有錢財(cái)酒菜享用，就會(hu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去世老人免酷刑和牢獄之苦。

    甭管說法真假，祁瑞安確實(shí)存了這個(gè)心思，斷子絕孫，以后沒人給他摔牢盆。

    想是這么想，但他卻不承認(rèn)，避重就輕道：“咱們有五月就夠了，實(shí)在不行，可以招顏冬青家的小子當(dāng)?shù)共彘T女婿。”

    高雪梅擰他腰，又氣又心疼，不想跟他說話。

    祁瑞安想過招蛋蛋倒插門，轉(zhuǎn)天一早吃飯時(shí)候，還特意問了蛋蛋。

    他哪會(huì)知道顏冬青早就給蛋蛋打過預(yù)防針，眼下蛋蛋一本正經(jīng)道：“蛋蛋不當(dāng)?shù)共彘T女婿，蛋蛋要把五月娶回家?！?/br>
    小五月不懂啥叫倒插門，只是知道啥叫給人當(dāng)媳婦兒，不迭點(diǎn)頭，奶聲奶氣道：“五月要給蛋蛋哥哥當(dāng)媳婦兒！”

    這下可好，祁瑞安原本消下去的氣又重新聚到胸口，氣得他飯也吃不下去了，戴上大帽就去上班。

    臨出門前還叮囑高雪梅：“晚上讓顏冬青把他家小子領(lǐng)回去，又不是咱家人，總睡咱家算什么事兒?！?/br>
    蛋蛋：“......”

    蛋蛋也是有幾分氣性的，傍晚他爹再來接，他二話不說，就跟他爹回家了。

    倒是小五月，拉著蛋蛋rou呼呼的胳膊，不讓他走。

    “五月想跟蛋蛋哥哥睡！”

    蛋蛋還挺為難，但還是堅(jiān)定的把小五月的手撫開：“你爹說了，不是你家人，總睡你家算什么事兒。”

    就因?yàn)檫@句，小五月氣鼓鼓的一晚上不理她爹，睡覺不跟她爹睡，也不給她爹親。

    可憐祁瑞安，又心塞了...

    夜幕沉沉，馬路牙子上的路燈把顏冬青父子倆的背影拉得老長(zhǎng)。

    蛋蛋打個(gè)哈欠，揉揉困倦的眼，他有些想娘了，哼哼唧唧道：“我娘啥時(shí)候回來？meimei啥時(shí)候回來？”

    顏冬青嘆嘆氣，彎腰把兒子抱起來，把他小腦袋撥放到自己肩上，耐心道：“再過段時(shí)間，爹帶你回老家?！?/br>
    回老家前，顏冬青還得先把房子的事解決了。

    這段時(shí)間，顏冬青得了空閑就出去找房，租房的倒是不少，就是賣房沒信影。

    正一籌莫展時(shí)，陸老師給他帶了個(gè)消息。

    趕著傍晚吃飯的空當(dāng)，顏冬青從公安大院把蛋蛋接回來，父子兩剛進(jìn)四合院，陸老師他愛人從廚房出來了，腰間系個(gè)圍裙，笑瞇瞇喊：“蛋蛋，來奶奶家吃飯，奶奶包了餃子！”

    一聽吃餃子，蛋蛋眼睛騰地亮起來，不過沒挪腳，而是抬頭看他爹。

    “小顏，你也一塊來吃，省得燒飯了?！?/br>
    四合院里住的可不止陸老師一家，正是婦女生火做飯的時(shí)候，怕旁人聽見，陸老師他愛人沖顏冬青使了個(gè)眼色。

    顏冬青明白了，拍拍蛋蛋腦袋：“快謝謝奶奶?！?/br>
    蛋蛋乖乖道：“謝謝奶奶！”

    陸老師在屋里喝酒，不大樂意道：“不謝爺爺？”

    蛋蛋蹬蹬跑進(jìn)屋里，小嗓門嘹亮：“謝謝爺爺！”

    陸老師樂呵呵的，聽著舒坦！

    屋里扇著電風(fēng)扇，陸老師愛人把餃子端進(jìn)屋，關(guān)門拉白門簾，招呼道：“餃子包的多，別客氣啊，敞開肚皮吃！”

    蛋蛋立馬掀開衣裳，拍拍肚皮，奶聲奶氣道：“蛋蛋的小西瓜一會(huì)兒就能撐成大西瓜！”

    顏冬青好笑，拍他腦袋：“好好吃飯?！?/br>
    “哦...”蛋蛋聽話的趴在小馬扎上嘟嘴呼餃子。

    吃著飯，陸老師低聲道：“小顏，房子的事我給你打探了，是我老師的房子，離這不遠(yuǎn)，隔兩道街，老兩口要去上海，打算把房子租出去，明個(gè)我?guī)闳タ纯?。?/br>
    顏冬青敬他酒，忙感謝。

    陸老師擺手：“要不是我兒子工作調(diào)動(dòng)，你們也不用搬來搬去的麻煩。”

    顏冬青笑笑，轉(zhuǎn)問他：“能租幾間房？”

    陸老師看看窗戶外，低聲道：“單門獨(dú)戶，單進(jìn)的院，連上耳房有五間?！?/br>
    時(shí)下住房緊張，不乏一家數(shù)口擠一間屋，要不是陸老師心里有愧疚，他都想自個(gè)租下來給他兒子住。

    灰墻紅瓦，紅磚鋪地，坐北朝南的是正屋，左右兩側(cè)廂房，兩間耳房一間用做廚房，一間用來洗澡，院里還種了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讓人心動(dòng)！

    顏冬青看過之后，幾乎沒猶豫，立馬向家主詢問房租。

    家主是陸老師的老師，六十多歲的老頭，瞧著還算精神，對(duì)顏冬青道：“房租是次要的，你租了我的房，重要是愛惜它，我實(shí)話跟你說，不是小陸，這房我都不會(huì)租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