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城中百姓，定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攻敵先攻心，此法雖不新鮮，但大有作用。

梁慧勇與燕思空和元南聿商議道：“咱們開炮吧。”

元南聿恨道：“卓勒泰想在攻城之前，先潰我軍心，豈能讓他得逞?！?/br>
“不，若我們開炮，金兵就會馬上攻城。”燕思空道，“我軍已疲乏，而敵軍銳意正盛，一定要避其銳氣。”

元南聿皺眉道：“可我擔(dān)心將士們……”

“他們各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會被輕易嚇倒?！毖嗨伎沼謱α夯塾碌?，“遼東將士無不對金賊恨之入骨，他們也不會被輕易嚇倒。”

梁慧勇有些猶豫。

燕思空道：“所謂一鼓作氣，再衰三竭，蠻夷不懂這個道理，就任他去泄這士氣，我們以靜待嘩，以逸待勞，你們?nèi)グ矒釋⑹總?，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br>
梁慧勇和元南聿被說服了，他們用力點頭：“好。”

燕思空看著他督工修建起來的山墻，心道，接下來，就靠你們了。

第320章

卓勒泰是鐵了心要嚇破他們的膽，派了幾萬將士輪番在城下叫陣，日夜不休，那吼聲令廣寧軍民人心惶惶。

梁慧勇和元南聿竭力安撫手下的將士們，但受其影響的仍不在少數(shù)。

燕思空知道，這樣拖下去，恐怕他們的士氣會比金兵更快地潰散，但他們?nèi)栽谄谂卧?，因而能拖一日便是一日?/br>
可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名從京師來的傳令兵冒死躲過卓勒泰設(shè)下的哨卡，將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帶到了廣寧——陳霂出兵了，封長越催促封野即刻回京。

陳霂糾集了各路勤王軍共二十萬兵馬，浩浩蕩蕩地再次進(jìn)發(fā)京師，誓要從封家軍手里奪回陳家江山。

陳霂此舉，簡直是趁火打劫，若封野想保住京師，就必須放棄遼東，只有他回到京師，才能真正凝聚起封家軍的力量，可他若走了，廣寧失守，便只是早晚的事。

這個消息無異于雪上加霜，仿佛每當(dāng)他們以為這一步已是絕路時，還有更深的深淵在前方等候。

沉默許久，梁慧勇才輕聲說：“是否要告訴狼王？”

元南聿與燕思空對視了一眼，他同樣在等待燕思空發(fā)話。

燕思空沉聲說道：“狼王傷情剛剛穩(wěn)定，不宜過慮，還是先……商議對策吧?！?/br>
盡管他的語調(diào)刻意平緩，但在這樣遭逢變故的時刻，人很難真正隱藏自己的情緒。

梁慧勇和元南聿都察覺到了，實際他們心中也有著和燕思空一樣的擔(dān)憂——怕封野會棄廣寧而去。

卓勒泰雖然圍城，但趁著兩軍交戰(zhàn)、無暇他顧時離開并不難。

遼東早已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茍延殘喘，封野豈會為了遼東，放棄京師，放棄他艱辛打下來的所有？

梁慧勇握拳道：“楚王竟冷酷至此，這樣的人，就算當(dāng)了皇帝，又豈能指望他定國安民?！?/br>
元南聿氣得渾身發(fā)抖。

燕思空沒有說話。陳霂此舉，可能會讓他失去遼東，也可能會讓他失去民心，但卻可能讓他得到皇位，他清楚這一點。

不知此時沈鶴軒在做什么，若他規(guī)勸過陳霂，那么顯然失敗了，只是，他真的會讓陳霂走到這一步嗎？

棄了遼東，得了皇位，或許是陳霂會做出的選擇，但不是沈鶴軒的，然而現(xiàn)在看來，恐怕說什么都遲了。

元南聿皺眉看著燕思空：“二哥，你說句話啊?！?/br>
燕思空反問道：“大同府尚有多少兵馬？”

元南聿想了想：“四萬左右?！?/br>
“能否從大同府調(diào)兵兩萬來援？”

“如今是勇王在駐守大同，若要調(diào)兵，非狼王親自下令不可?！?/br>
燕思空頷首：“我會親自向狼王稟明軍情?！?/br>
梁慧勇張了張嘴：“可……”

“狼王早晚都要知道?！毖嗨伎彰鏌o表情道，“若他……若他離開廣寧，大同府也不肯來援，我們便只能靠自己了?！?/br>
“我不會離開的?！痹享矆砸愕?，“哪怕僅余我一人，我也會與廣寧共存亡！”

——

不知是封野天賦異稟，還是闕伶狐的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兩日前，他還昏迷不醒，命懸一線，兩日后，他已經(jīng)能夠坐起、進(jìn)食。

燕思空來看他時，他面上終于有了久違的血色。

一照面，封野就急問道：“戰(zhàn)況如何？”

“卓勒泰命人在城下叫陣，意圖亂我軍心，已經(jīng)吼了一天一夜了。”

封野目光驟冷：“隨他叫去，待援軍一到……”

“援軍不會來了?！毖嗨伎沾故渍f道。

封野一驚，定定地望著燕思空：“……陳霂出兵了。”他心中尚抱存一絲僥幸，但口吻已是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肯定。

燕思空沒有回答，默認(rèn)了。

封野面容緊繃，一對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復(fù)雜的思緒。

陳霂早晚會卷土重來，只是選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便是趁火打劫，陰毒至極。

但他們并不意外，這個最壞的境地，是他們曾經(jīng)的猜測之一。然而要面對它，卻需要比他們想象中更大的勇氣和更大的代價，因為金兵的長刀，已經(jīng)架到了他們的脖子上。

燕思空低聲道：“封將軍再度催你回京，我猜，言辭定是十分激烈。”他從懷中拿出未拆封的信，遞給了封野。

封野頓了片刻，才緩緩展開信，目光上下掃過，面色越發(fā)沉了下來。

燕思空心中紛亂不堪。

如今是在逼著封野在廣寧和京師之間做抉擇。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因小失大。何況廣寧失守了，還有機(jī)會奪回來，但一個人一生怎可能有第二次機(jī)會奪取京師？只是淪落于金人馬刀之下的廣寧，注定要被血洗，誰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蟻民呢？

封野放下了信，垂首不語。

燕思空抬起頭，看向了封野，他無法開口要求封野留下，因為換做是他，恐怕也不會做這樣得不償失的選擇，只是廣寧是他的家鄉(xiāng)，他無法割舍。

封野突然開口道：“我會去信大同府，讓勇王發(fā)兵來援。”

燕思空錯愕地看著封野：“你……你不走？”

“你會走嗎？”封野反問道。

燕思空斷然搖頭：“不?！?/br>
“那我也不會?！狈庖澳嗨伎?，“我說過，誰也不能再傷你分毫，只要我活著?！?/br>
燕思空心臟微顫，這樣漫長的時間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有封野在身邊，是一件……好事。

“只要盡快打敗卓勒泰，我仍來得及趕回京師，叔叔一定撐得住……”封野微瞇起眼睛看著燕思空：“怎么，你似乎有些意外？”

“……”

“你以為我會棄你而去？”

“我不確定。”燕思空誠實地答道。

封